三四歲的少年住下了。
說到這裡,大家夥兒應該能猜出南苑那位小子是誰了……
裴亞然穿過蜿蜒的水上長廊,不錯,南苑是座水中閣樓,附近種植了大量如雪的梨花,風一吹,洋洋灑灑飄落下來,如鵝毛小學般,清波託著花瓣隨風飄蕩,甚是夢幻。
冷風裹著梨花簌簌吹來,裴亞然抖了抖身子,披著一身的雪白小花推開了廂房的門,反手將清晨的溼冷關在門外,重新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和衣裳,拍落了一地的小碎花兒。
此時,廂房右拐,繞過屏風,內室的床上靜坐著一名臉色蒼白的少年,白衣勝雪,與如墨長髮交織,黑白形成鮮明的對比,彷彿仙人筆下意境深遠的水墨畫,然而少年的眼神卻生生破壞了這股寧靜的意味,深黑一片,看不透情緒,也正因如此才顯得特別可怖,那是決然的無情和不在乎,與他的年紀反差實在太大,非常之違和。
“噠噠噠——”
廂房裡突然響起腳步聲。
少年輕輕側臉,眼睫抖動,如無盡深淵的眼睛閃過一道微光,霎時化去了死氣陰森的感覺,眼眸清洌,如清泉般清澈見底,無塵無垢,如出生嬰孩兒般純淨無害,一臉無辜的看著屏風旁邊的通道口。
腳步聲忽然停住,少年微抿著雙唇扭開頭不再去看。
正對著屏風的拐角處,裴亞然做著深呼吸,“呼哧……呼哧……”為什麼每次見到主角就這麼緊張?他是不是得了遇主角恐懼症?球高人幫治療啊啊啊啊……
揉了把臉,裴亞然掏出小鏡子,各方位尋找角度,終於確定自己的表情非常的冷豔高貴禁慾嚴謹後,才收回鏡子,輕咳了咳嗓子以示禮貌,然後抬步往裡走。
剛轉彎兒,視線對上同時重煜扭頭看過來的眼睛,裴亞然差點沒控制住往後轉的雙腿,但是見重煜安安靜靜的樣子,他又用驚人的意志忍住了,只是心裡頭覺得主角有點不對勁兒,不過這不對勁兒很快被他給忽視了。
“怎麼樣?身上的傷還疼不疼?”裴亞然面癱著一張臉,努力忽視主角投過來的視線,來到桌前,另取一個空碗,倒入藥罐裡的藥汁兒,澀澀苦味瞬間侵入室內,他不適的蹙了蹙眉頭。
昨天夜裡,他跟樓明軒說要讓重煜陪他共同前往千面幻陣後,就差人去尋重煜讓他當晚就過來,以免第二天來不及,不想侍衛找了幾圈沒有找到,怕侍衛當中有公主眼線,他只有自己出門兒尋找,最終在柴房後院的木桶邊將人給找到了。
那時候,重煜渾身上下傷橫累累,倒在陰暗的角落裡昏迷不醒。
如果不是看到地上的血跡,裴亞然恐怕也發現不了那木桶後面竟然藏了一個人。
只是打傷重煜的到底是誰?而今主角還未正式踏入仙域,根本奈何不了皇宮重重如雲高手,若非肉身強橫,可憐的主角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從主角莫名其妙出現在天台下方,他便已失去了自由,在沒有從他的身上得出一些長老想要得到的訊息,絕壁不會放他離開皇宮,安在公主身邊當小侍衛也是為了監視,這樣一個被軟禁的人,又能得到多好的待遇?下場可想而知。
裴亞然後來想了想反正要把友好值刷到一百點,在重煜不反抗下才能成功下蠱,所以就連夜將他帶了回去,而不是當場補一刀。
暗地裡,裴亞然也有自己的考量,他不想被系統牽著鼻子走,因為那系統的聲音他聽著有點兒熟悉,可就是不知道在哪裡聽過,於是沒有直接殺死主角讓劇情如系統所願望的那樣結束。
而且現在完成任務還能有獎勵,再沒有獲取更大的好處之前,他懶得去找主角麻煩,就按照系統給的任務隨便做做,前提是保證主角不會立馬死亡。
上次在神墓禁地能毫不猶豫把重煜扔下懸崖,也是因為那時的他初入異地,只想著能趕緊返回現實,不是沒有快刀斬亂麻的意思,但是現在呆得久了,心態慢慢平緩,也有閒暇時間進行一下腦力運動,而且和樓明軒相處久了,他也想要再感受一下親情的美好。
“喂。”
一道聲音響起,裴亞然如夢初醒,臉上閃過淡淡的驚詫,驚覺手中的溼意,才發現熬好的藥竟溢位了好多,將桌上的布染深了好大塊兒顏色。
苦味更重了。
裴亞然壓下心頭的不安,翻過手背在乾淨的桌布上蹭了蹭,一時半會兒沒注意到自己這個不經意的動作全然被重煜看在眼中。
試問一朵高嶺之花怎的會有這般隨性粗俗的行為?
絲毫不覺有異的裴亞然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