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兒,你真打算一輩子待著這個鳥不拉屎的地兒了?”王巍忽然開口。
四眼兒愣了一下,扭頭看了看自己的竹樓,然後走近王巍一步,壓低了聲音:“這個村子裡的人世世代代都受到詛咒,沒辦法離開,那個墓室裡有他們祖先的魂魄,只可以感受到他們一族的血脈,只要有人越過那個峭壁,就會因為莫名的原因意外死亡,血都濺在山崖上……”
“但是,今年我們有了一個計劃。祭祀的時候,峒長會進貢一個血統最古老而且純正的童男,他身上鮮血的味道必須非常濃烈,可以迷惑住水潭下棺材裡的魂魄,然後我們趁著這個機會,逃出去。”四眼兒對著王巍眨眨眼:“兄弟,你是來幫我的吧?”
*
救出四眼兒的確是王巍來這裡的目的,可是過程似乎出現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他發現要離開這個寨子的人竟然有十來個,而且還包括那個峒長的大兒子,弓納。
寨子裡的訊息太閉塞了,四眼兒的出現給這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開啟了一扇充滿誘惑的窗子,煽動他們一起出逃並不難,但四眼兒也為此一步一步籌劃準備了一年,才換來現在有一群熟悉地形的族人與他一夥兒出逃的局面。
確定路線,清除路障,制定計劃都需要時間,要避開峒長和大巫師的注意鋪一條通向寨子外的路很難,王巍被四眼兒分配的任務就是想盡各種辦法,轉移峒長和巫師的注意力。
“我們明天就去找峒長,讓他幫我回想起以前的事。”臨睡前,王巍看著頂棚唸叨了一句。
“巍子,別太相信四眼兒。”秦晉躺在王巍旁邊,側過身靜靜盯著王巍的側臉。
“他是我鐵子!”王巍不滿的轉過頭,跟秦晉對視。
秦晉用不輸給王巍的堅定目光盯著他:“當年,靳海東也是你鐵子。”
時間彷彿一下子回到了過去,在那個全是小平房的衚衕裡,十來歲的王巍和他所謂的好哥們兒靳海東打得昏天黑地,然後他清醒過來,他跑向一間平房,他看見秦晉眼睛發紅的掐住裡面懷孕女人的脖子。
很多記憶湧出來,有關胖子的,四眼兒的,靳海東的……那時候大家都是屁孩子,都以為小小的衚衕就是天下了,任由他們無法無天。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王巍的記憶停留在那個年代,可是胖子和四眼兒呢?
王巍想起了自己和胖子在北京飯館裡的那場對話。
人,多少是會變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挺傻…逼的,高…潮早過了,還非得找回那會兒的感覺?”王巍自嘲地笑了笑,有時候人這一輩子,真他媽的寂寞。
“我也挺傻…逼的,咱倆正好湊一對兒了。”秦晉摸了摸王巍的臉,讓他抬起頭來,一張小床上,兩個大男人這麼面對面躺著,還這麼摸著挺變態,也挺曖昧的,但是誰也沒動那方面的心思。王巍由著秦晉摸,然後自言自語似的說:
“那這位傻…逼你告訴我,按照您那意思,我現在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了?我要下錯注了呢?”王巍痞氣地咧咧嘴:“我爺爺跟我說過一句話,我覺著挺對的,這個世界上啊,永遠不會背叛你,永遠護著你的,也就只有你爹媽了。”
“那是因為你遇到了這麼一個人,心甘情願地要給他生一個你肯守護一輩子的孩子。”秦晉捏了捏王巍的臉。
“那敢情好,反正咱倆是沒戲了,我反正是沒發現我有生孩子的功能呢,你開發出來了嗎?”王巍笑得沒心沒肺的,他最近喜歡和秦晉開這種過分的玩笑,秦晉再跟他說些什麼,他也不會覺得越界了。彷彿坦然一點,不在乎一點,就可以刀槍不入了。
秦晉不知道王巍為什麼突然改了策略,從一開始的抗拒變成了現在的來者不拒,但是他對於王巍卻從來不打算用什麼策略,他不會什麼技巧,比起愛情,命運給了他更多複雜的東西去面對,不僅僅是他自己的,還有王巍的命運需要他去扭轉,這種時候,如果愛也要勾心鬥角,就真的太累了。
他只是像一團陽光包圍著王巍,只是挖出真心放在王巍面前,任君蹂躪。
他從來沒有給過王巍壓力,也從來不逼著王巍必須回應,他只想陪在王巍身邊,在他危險的時候,難受的時候,寂寞的時候,迷茫的時候,堅定的陪在他身邊。
如果回應了,他會感激上蒼。
如果王巍依舊這麼鴕鳥下去,他有的是時間,陪著這個小傻子,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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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