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伊卻說:“你的身體還沒好。”
“可是,我除了想不起事情,別的都很正常──”
“柯爾。”而萊伊總是這時候打斷自己,搖頭說,“照顧你是我的責任,我比你更清楚你的身體。”
又是這套說辭。
當然了,柯爾詢問過萊伊自己的身體究竟有什麼不對勁,可總被萊伊含糊搪塞過去,問了半天自己終究什麼都不知道,卻無法厚著臉皮追問下去,於是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一起生活了也快一個月時間。
萊伊再也沒讓柯爾去過森林,至多允許柯爾在附近走走。
並不想忤逆萊伊,柯爾只得聽從,不是害怕,而是打從心底不願萊伊生氣。
為什麼要讓對自己好的人生氣呢?
柯爾苦笑。
萊伊回來便一眼望見柯爾拿在手裡的花。
“是去後面摘的?”萊伊放下東西,問。
低頭看了看花,柯爾無奈的託著下巴,笑了笑說:“不,這是別人送我的。”
“別人?”金色的瞳孔一緊,想了想,萊伊低頭湊過來,試探似的問,“是柯爾認識的人?”
搖頭,柯爾答道:“不,只是偶然遇見的人,我並不認識他。”
想起那冰一樣的獸人,柯爾陷入沉思。
見狀,萊伊也不再細問下去,而是直接伸手過去,順手拿過柯爾手裡的花,眼角微微上揚,笑著說:“我幫你放好,怎麼樣?”
還未來得及反應,花就被拿走了。
柯爾回神,斜睨著前方不遠的萊伊,以及那朵被放入盛滿清水碗裡的小花,有些好奇地問:“萊伊,這是什麼花?”
手指輕輕一僵,但萊伊很快恢復動作,背對著柯爾,淡淡地說:“帕蘭奇花。”
“帕蘭奇?”
幽幽回頭,萊伊說:“是的,只是一種很常見的小花。”然後望向若有所思的柯爾,“怎麼,柯爾,很在意麼?”
緩過神,柯爾搖頭笑笑,赤色的眼瞳落在那朵小花上,嘴角微微翹起,說道:“我只是覺得‘帕蘭奇’這個名字很好聽罷了。”
“是麼。”萊伊閉上雙眸,淡淡地說,“的確很好聽。”
便不再討論。
然而柯爾卻對這奇怪的小花產生了某種輕微的憐惜之情。
那種源自心底的,柔情而憐憫的感情。
指尖輕輕碰觸著花瓣,某根神經微微泛疼。
柯爾覺著這是來自於心底的記憶,可他什麼都記不得,大腦裡仍舊是一片空白。
然後想起了那冷漠的獸人。
儘管不曾相識,但心裡想著要是能再見一面,或許也不錯。
畢竟自他甦醒之後,除了萊伊,他是自己唯一見過的獸人。
因為自己現在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想不起來,所以迫切需要認識一些新東西來填補記憶的空缺。
也許自己只是感到不安?
沒有過去,就彷彿沒有根基的浮萍,不知道從哪裡來,更不曉得回去何方。
迷失方向,既沒有可歸之處,也沒有懷戀之地。
只是這麼空白,迷惘而懵懂的活著。
靜靜望著身旁的月光樹葉,淡淡的冷色熒光總能令自己安下心來,或許是因為它能給漆黑的夜晚帶來一絲光亮,儘管沒有溫暖,可終究不至於令自己迷失自我。
只是每當自己如此靜默地望著月光樹葉,就會覺著非常疲憊。
眼皮子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塌下,身子逐漸柔軟無力,意識亦開始剝離沉淪於自身夢境當中。
其實說是夢,也並非一個完整的夢。
也許是自己在似夢似醒中創造的一個迷濛的世界,裡面霧氣重重,什麼人都沒有,僅有自己不停的在霧霾中行走,而越往前走,霧的顏色便開始變紅,起初是淡淡的紅,最後變成了令人生畏的猩紅色,而空氣中也漸漸彌散起撲鼻而來的血的氣味。
他渴求著什麼。
他期盼著什麼。
他尋找著什麼。
然而,世界就像無邊無際的紅海,永遠到不了頭。
然而柯爾卻無法停止腳步,他一直往前走著,走著,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直到自己周圍都被紅霧包圍,已經找不到出路及退路,柯爾才意識到自己已經進退維谷。
是繼續向前,還是尋找後退的道路?
柯爾無法抉擇。
卻在這個時候,鼻尖隱約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