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鸞鏡出去叫人,進而想方設法在這屋子裡找地方躲藏……而床下,顯然是個好地方。
為了保護曜冥,平時清清冷冷的鸞鏡,從容地選擇了死亡。
曜冥從床下爬出來,靜靜地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鸞鏡,吸了一口氣,閉眼,再睜開時,眼瞳竟隱約閃過一絲紅光。
如今的解語宮已成了冷宮。
除了宮門口還有一兩個迷迷糊糊的侍衛守著,不讓殿中人隨意出入外,便再無其他守衛。
這……真的是一天前尚自宮婢穿梭不止的解語宮麼?
記得,昨天,景鳴霄和青若虛就坐在那株海棠樹下的石凳石桌上下棋。
那時的鸞鏡嘴角矜笑地看著醋意橫生的曜冥,一身紫衫在初夏的威風中輕輕飄著,恍然若仙。
不,縱然是仙人,也沒有幾個有她那般的氣質的。
清清冷冷,卻又柔情似水。
昨日,在她身邊,那朵海棠花孤零零開放在枝頭,俏生生顫巍巍的,迎風立在枝頭,那花瓣的顏色紅而單薄,遠遠看起來竟有一點妖異的濃豔。
似是昭示著今日一切的不祥的濃豔。
曜冥喃喃:“鸞鏡,要是早知會如此……我平日裡一定乖乖喝藥……”
平日裡,每天每天,是她一早起身熬好藥,在曜冥起床時端起紫砂藥壺,倒出一盞濃黑的藥汁,行至曜冥身畔坐下,柔聲勸道:“大皇子殿下,乖乖的,喝吧,喝了你的腿就能走路了。”
而曜冥早就知道自己的腿腳已無法醫治了,便時常不願喝藥。眾人,包括景鳴霄都以為曜冥是在耍小性子,幾番下來,只有鸞鏡日復一日的這麼勸著,為的,只是讓他喝完這杯藥。
曜冥推著輪椅行於解語宮中,再沒有那個一身淡紫的身影快步行上來,用清清冷冷的女音阻止他,跟他說這樣不可以,那樣不可以了……
鸞鏡……鸞鏡姐姐……
平常的自己,都是這樣叫她的吧……
鸞鏡姐姐……
有朝一日,若我能恢復東綾帝君的身份,定會去尋你的魂魄,讓你來我東綾府中,欣享萬世仙體。
第三十七回:最小的請願者
解語宮西牆角有個隱藏在草叢中的狗洞。
曜冥曾看過一隻小貓從狗洞中爬出。
關於這個洞的事情,他從沒有告訴過別人。此時又離渺桑城三年一度的全城檢查還早,於是,這個狗洞就成了曜冥逃出解語宮的最佳途徑。
那洞小得只夠小狗小貓透過,曜冥只有兩歲,想要透過也是不難的。
但他的腿腳不靈便,要想透過此處,必然是要棄了輪椅。可若將輪椅棄在此處,免不了會被時不時進來巡邏的守衛發現。
思及此,曜冥先操作著輪椅來到一個灌木叢中,將輪椅藏在那裡,隨後,雙手借輪椅把手的力撐起,再讓自己無力的下身著地。
曜冥一點點,再一點點地,爬到了那狗洞前,不顧前夜剛下過雨後泥濘的土地,就這樣從狗洞爬了出去。
換到以前,若有人說東綾帝君會幹出爬狗洞的事,他定然會不以為然地一笑了之。
而今天……位列四方神帝之首的東綾帝君,著實從狗洞爬了一遭。
拖著一身泥濘,曜冥努力往前爬著,海棠宮和解語宮臨得很近,他記得,只要爬過這條走道,就可以直達海棠宮。
為今之計,只有先找到青若虛才有辦法救景鳴霄。
曜冥的小手抓緊地面,向前爬去。
初夏的天氣,風中已帶了晴暖的氣息。
如金的日光照射著那個小小的身影。走道旁邊的海棠花花瓣落了一地,曜冥一路爬去,身上沾滿了泥濘和花瓣,倒也紅紅黃黃的妍麗——殘忍的妍麗。
四周皆是靜謐無聲,只偶爾有不知名的小雀兒飛過,扇動著翅膀撲拉拉飛過,輕啼一聲,便沒了蹤跡。
終於,曜冥爬到了海棠宮前,驚到了門口的守衛。
當守衛進去通報給青若虛的時候,青若虛也難掩一臉的驚訝之情,匆忙起身,親自走到海棠宮門前……
於是,他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滿身泥濘,那雙眼睛卻依然是那樣明亮,直溜溜地盯著他。
青若虛嘆息著,將曜冥抱了起來。
泥巴髒了青若虛的皇袍。
青若虛沒有在意,只輕柔地將曜冥抱進了殿中,又讓幾個宮女進來為曜冥清洗。
誰料曜冥搖著頭道:“父皇,自從曜冥開始叫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