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去。
雪還在下,紛紛揚揚的,在水泥制的欄杆上積攢了厚厚的一層,放在陽臺一角的破裂花盆裡,一株綠色的仙人掌傲然挺立,上面掛了些許白雪,十一彎腰吃力地將仙人掌挪到背風的地方,並在上面架了壓扁的泡麵紙箱子擋雪。
也不知道是哪一任房客留下來的,十一也不經心,想起來了給澆點水,想不起來了,便聽之任之,沒想到居然頑強地活下來了。
其實他和它有相似的地方,都很容易被人忽視,遺忘。
十一掏出口袋裡的煙和打火機,雖然他不抽菸,但房子裡還是備有的,為的是萬一有人來,可以拿來招待——來這裡的肯定只有男性,男人有幾個不抽菸的?備煙就對了。
出來的時候他順手就從門廳裡的桌子上拿出來了。
他並不是頭一次抽菸,年少輕狂的時候也曾跟一些男同學躲在學校角落裡偷偷嘗試,一些同學很快就迷上了,而他嘗試之後沒有興趣繼續,高中班上同學家庭經濟狀況大多不好,買的煙自然不是什麼上檔次的,煙味辛辣嗆人,他並不喜歡。
只是突然想再嚐嚐那種辛辣嗆人的味道,他吸了幾口就把煙按在積雪中弄滅了。進入屋內將煙和打火機放回原位,喝了幾口已經變溫的開水,將開水瓶拎到床邊伸手可及的地方,將外面的衣服脫了,放在床邊的矮凳上,關燈,只穿著一身有些變形的保暖內衣上了床。
被子被掀開,寒冷的空氣灌進去,燕昶年動了動,眼睛沒有睜開,帶著鼻音含糊地問:“應宗?怎麼這樣晚才回來?”
十一沒有出聲,僵硬地躺著。
那人嘟囔了兩句,手就伸過來了:“空調太冷,調高點溫度,你想冷死我啊。”
溫熱的手摸到十一,有力的胳膊攬著他腰用力一拖,拖到身邊:“怎麼還穿著衣服,你不是最喜歡裸睡的嗎……”
燕昶年熱的手在十一面板上揉捏撫摸,一邊含糊地喊“應宗,應宗……”,十一雞皮疙瘩起來了,他輕輕咬著牙,想將那兩隻手拿下去,那人已經一個翻身,男人沉重的身軀死死地壓著他,嘴唇也沒頭沒腦地壓下,那種不可名狀的感覺讓十一覺得身上微微發冷,甚至無法控制地戰慄。
當燕昶年的手強硬地伸入他褲子裡的時候,十一終於出聲了:“燕昶年!我是十一,陶十一,陶景明!”
肆意的手和唇舌停止了動作,燕昶年翻身下去,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十一剛才明顯感覺到一樣硬的東西頂著自己的大腿,他知道那是什麼。
過了許久,燕昶年才澀聲說:“對不起。”可能因為酒精和剛清醒的關係,聲線有些沙啞。
“沒事。”十一維持著仰躺的姿勢,聲音平靜地說,“你要喝水嗎?”
燕昶年“嗯”了聲,十一摸黑起來,拿杯子給他倒了杯溫熱的水。
燕昶年坐起來將一杯水一口氣喝下去,十一就著微弱的光線看他喝完:“還要嗎?”
“不了。”燕昶年重新躺下去,十一將杯子放回床頭矮櫃,也躺回被窩。
不大的被子中間還空了一小塊,十一覺得肩膀冷,卻不敢動。
燕昶年說:“還記得應宗嗎?那天你看見我們在一起,我們害怕你會到處說,或者告訴老師,很長一段時候都忐忑得很。”
哦,那個和燕昶年在校道邊親嘴的男同學。應宗全名黑應宗,很少見的姓,十一乍然聽見還以為是賀,後來才知道“黑”做姓氏念he,和賀一樣讀音。
“我們好了七年,大三的時候應宗被查出患了腦癌,兩個月後就死了。”燕昶年說,他的聲音在寒冷的空氣中被傳遞到十一耳邊,十一睜眼看著漆黑的天花板,覺得那聲音有些失真。
那太可惜了,那樣年輕的生命,燕昶年會很傷心吧。
這都多少年了,還會在睡夢中跟應宗說話。
十一挪了挪身體,碰到了燕昶年灼熱的身軀,而外側有些冷的半邊身子馬上被蓋嚴,暖烘烘的,連腦子也微微暈眩起來。
燕昶年側身面對他,溫熱的呼吸就在耳邊:“陶景明,謝謝你那時候沒有宣揚我們的事。”
否則當時年紀的他們,根本沒有足夠的能力呵護他們的愛情。而等到有能力的時候,老天爺又見不得他們好,生與死的距離,再多的努力也拉不近。
“我根本不知道是你,況且,你們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第二天就忘記了。”十一說。
燕昶年被噎一般出不了聲,半晌才說:“你呀……那時候就是這樣,誰跟你說話你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