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起來。不容他站穩,不讓他喘息,就又推搡著他向前走去。
看到這裡,我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同情,想要出言勸阻那些官差不要故意為難那少年。慧真卻低聲勸我道:“師兄,他們不為善行,日後自有報應,咱們能勸人一時卻管不了一世。”
“那咱們就連勸也不勸了麼?”
“師傅曾經說過,不當管之事想管也管不了,當管之事想逃也逃不掉。”
“阿彌陀佛,師弟所言極是。”我口上雖這麼說,心裡卻隱約覺得那少年與我有著不解之緣。是孽緣,命中註定的孽緣。今日我不去管他的事,日後也絕逃不掉的。
二
我知道少爺並不瞎,他只是不忍睜眼看這混濁的世間。
第一次見少爺,我還是個什麼也不懂的丫頭。十四歲,相依為命的爹爹餓死在逃荒的路上,我孤零零的一個人輾轉漂泊到了金陵。幸被一家藝館收留做了賣唱的歌女。沒等十五歲長成時接客,就被金陵首富商老爺看中,買回家中作丫鬟。
我沒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只天生一副好嗓子,唱得也是一些風月之曲,卻婉轉動聽。老爺便是看上了我這一點吧。
那一日恰逢中秋,老爺賞月叫我唱個曲兒助興。我稍作打扮,來到花廳之上。這時老爺身旁還坐著一個少年人。他的長衫應該是用上等絲料製成的吧,卻沒用耀眼華美的裝飾,只是淺淺的青色,映著他蒼白卻絕美的容顏。明知他是男子,卻只能用“驚豔”二字來形容。我一時間看得痴了。如果上天現在就要我去死,我也沒有什麼遺憾的了。
“織羽,你喜歡聽什麼曲子?金歌會唱許多曲子的。”老爺興致勃勃地問道。
“隨父親大人的心意。”淡然的聲音,清雅動聽。
他始終沒有望向我這邊,我以為他是不願看我這等俗人的。那一晚唱的什麼曲子,我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唱完後少爺道:“父親,孩兒喜歡她的聲音,請您讓她去服侍孩兒吧。”
我當時緊張得心都快要跳出胸口,我從來沒有這樣強烈的願望,想要服侍一個人的願望。哪怕只是粗使的丫頭,哪怕他對我不屑一顧,只求能留在他的身邊,遠遠地望著他天人般的容貌,就足夠了。我等著老爺的回答,那將決定我一生的命運。
“為父本來想過些日子納她做第九房小妾的,既然你喜歡,她年歲又小,就給了你吧。”老爺今日心情格外的好。他商仲卿家財萬貫,夫人娶了一房又一房,卻一直沒有一兒半女,直到四十歲退出官場,八夫人入門才給他生了一個兒子。不知是否是因為他作孽太多,這僅有的孩子雖生得貌若仙人卻天生目不能視。但他畢竟只有這一個兒子,所以視若珍寶,兒子的任何要求他都會滿足。十六年來,他一直期待著兒子的要求。今日他居然要了金歌服侍他,畢竟是男孩子,應該有個女人服侍的。再過兩年等織羽十八歲時,終是要娶一房賢德的妻子,先給他納幾房小妾也沒什麼不好。
於是我如願以償的跟著少爺回到西園。
少爺居住的西園比起老爺和幾房夫人居住的富麗堂皇的院落要僻靜幽雅得多,三兩間青磚素瓦沒有過多裝飾的廳舍,石子鋪路,綠竹滿園,皎皎月色下這裡更顯脫俗出塵。
轉過一道影壁,是一片不大的水池,池中白蓮盛開,映入滿眼的花卻恍若虛幻,空靈之感無限。池邊有一名二十幾歲的青年正在舞劍,白衣盛雪,身影翩飛,舞到忘我之時,分不清哪裡是劍哪裡是人,只見一團白光急速地旋轉。忽然,那青年停住身形,向我們走來。
“少爺。”舞劍青年恭敬地向商織羽行禮。他面目清秀,挺拔壯碩,渾身透著一股陽剛之氣。雖然他也算少有的英俊男子,但是我更喜歡少爺那種陰柔之美,清淡如水,卻燦若白蓮。
“紅葉,帶金歌姑娘去西廂,和王嬸住在一起。”少爺吩咐那少年,語氣親切溫和,“讓王嬸教她些刺繡的手藝,將來也能尋個好歸宿。”
我戀戀不捨地又看了一眼少爺,便跟著那青年去了西廂。
走了一會兒,我越想越覺得奇怪,為什麼少爺讓我學刺繡,還說將來找個好歸宿,難道他不是要我服侍他麼?難道他不想讓我留在身邊,永遠當他的人麼?於是我試探地問了一句:“紅葉大哥,我今後要做些什麼工作?是服侍少爺麼?”
紅葉突然停下來,他當然知道所謂“服侍”的意思,所以奇怪地看著我道:“小姑娘,你在想什麼?”
我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低下頭紅著臉說:“我知道自己長得不好看,配不上少爺,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