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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可能走這麼快啊。四下又一望,樹陰下支著一輛灰藍色的腳踏車,雖然破舊,但擦得很乾淨,看起來像是送外賣的男孩兒們騎的那一種。凌厲放下心,又等了一會兒,才看見顧小月單手扶腰出現在樓下。

顧小月把撕壞的制服放到腳踏車前的簍裡,從衣兜裡取出剛才凌厲給他的錢,兩手一分就要撕,卻又停下,呆呆站了很久,用手背抹抹眼,把錢裝回衣兜裡,雙手扶住車把,用慢鏡頭似的動作踢開腳支架,想把右腳伸到右邊的腳蹬上,試了幾次都伸不過去,停下來揉了會兒腰,繼續試,仍然失敗。

那麼疼嗎?凌厲輕輕皺眉。

又試了幾次,顧小月放棄了,推著腳踏車一瘸一拐離開。太陽又白又亮,烤得地上幾乎要冒煙,顧小月推著腳踏車一步一挨的孤單背影說不出的可憐。

把他教得厲害點,算作補償吧,凌厲想。

一連三天訂的都是這家的外賣,但顧小月沒有再出現過,換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送。第三天晚上,凌厲忍不住打聽顧小月的訊息:“你們店裡不是有個長得跟瓷人一樣的男孩兒嗎?這幾天怎麼都不見他。”

“病了。”

“嗯?”凌厲摸皮夾的手一緊。

“三天前出去送外賣,回店裡的時候天都黑透了,沒騎腳踏車,推著回去的,走路一瘸一拐的,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扭了腰,到現在還起不來床呢。唉,這世道……長得漂亮點兒,當個男人也不安全。”

“怎麼回事?”凌厲不由放慢拿錢的動作。

“能怎麼回事……制服的褲子撕了個大口子,上衣釦子也少了幾顆……說是摔的,要真是摔的,怎麼別的地方就沒擦破一點兒皮?十有八九是被搞了。”

凌厲耳朵一陣發燒。

男人頭搖得撥浪鼓似的,一邊說一邊嘆氣,“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自個兒跑上海來,說是尋親的,去了地方人早搬了,在外面餓了幾天,被我們老闆撿回家做工。白撿來個孩子,什麼也不懂,由著我們老闆誑,別人輪班上半日,這孩子從天剛亮忙到半夜。為了和臨邊的一個店搶生意,這麼熱的天,老闆把所有的外賣派給這孩子送。客人看見這孩子沒有不喜歡的,訂量暴增,哪兒是為了吃飯,就是為了每天見見這孩子那張臉,下單時候就說了:不是顧小月送的飯不要。”

“我呸!一群不要臉的!”男人正說得口沫橫飛,忽然呆了一下,頭往前探,胳膊伸得長長,要抹濺到凌厲臉上的唾沫星子。

凌厲連忙搶先抹掉,眉頭不由一皺。

男人尷尬地收回手,陪笑:“先生,我可不是說您。您一看就是正派人,不像那些客人。您不知道,有個有錢男人,一天三遍兒給那孩子送玫瑰花,有錢就了不起嗎……唉,自從這孩子來我們店,老闆的兩個小舅子就惦記上了,那兩個兔崽子!客人是狼,那倆兔崽子就是虎!那天晚上顧小月回來,這兩兔崽子就不安生了。要不是老闆怕折騰壞這棵搖錢樹,派了老闆娘守著……可守得了一時,以後呢?”

凌厲把錢遞過去,眼前浮現出顧小月苦大愁深的小臉:細淡眉毛皺著,眼眶紅紅,小嘴抿得緊緊,帶點委屈,卻又倔強……凌厲走了一會兒神,等回過神來,見男人正翻著找零錢,擺擺手說:“不用找了。”男人立刻堆出滿面笑容,搓著手說:“這怎麼好意思呢。”一邊說,點頭哈腰地走了。

凌厲吃完便當,躺了一會兒,有點躺不住,耳邊老是小狐精把手指頭尖絞得發白,通紅著臉咬牙切齒說的那句話:“我打不過那些壞人。我……我只會這個……”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了,還死撐著不肯哭。後來捂著腰下樓,慢慢踢開支架,可是腰疼的騎不到腳踏車上去,火辣辣的太陽底下,瘦巴巴一個小孩兒推著腳踏車一瘸一拐慢慢走……

只不過一隻小狐精而已,死了也沒什麼吧,明明是螻蟻一樣的生物!

心裡這樣想著,可是躺了不到兩分鐘,凌厲忍不住折身坐了起來。摸摸小腹,心底嘆息,驅魔人的癒合能力雖然是超強的,但這也有點為難啊。長嘆一聲,凌厲搖搖頭,慢慢站起來,下樓,取車。

6

窗外黑了下來,又一天過去了。

顧小月翻了個身兒,立刻腰疼得他想去撞牆,老闆給的膏藥好像不怎麼管用。

房間裡又悶又熱,顧小月每天都泡在自己的汗水裡,身上出現了很多小紅點,刺癢難受。已經三天沒洗澡了,身體都臭了。趴了一會兒,顧小月忍痛慢慢爬起來,大腿根一直打哆嗦,好不容易站穩,慢慢爬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