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便施施然離去了。經過韋慎之身邊的時候,手中的摺扇不輕不重地敲打了一下韋慎之的肩膀,一雙含笑的桃花眼微微一睞:“如果埃德加滿足不了你,歡迎你來找我。”
她忽然踮起腳尖,低沉輕柔的聲線在他耳邊響起:“我親愛的韋經理。”
“……”
整個宴會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樂隊在臺上演出的投入,人群在下面交談的忘我,簡直沒有人注意到這裡發生了這麼一場堪比三流小說的鬧劇。只是,“無關人員”已經離開了,而塞琳娜也很知趣地沒有跟過來摻和,整個小場面就只剩下兩個男人。
韋慎之看著對方微笑的臉,又一次糾結了起來。他微微向後撤了一步——果然自己還是沒有做好準備去面對他……
“我們那份合同已經到期了。”埃德加搖了搖手中的紅酒,才發現酒杯已經空了。他轉身在穿插於人群的侍者托盤中取了兩杯紅酒,一杯遞到了韋慎之手裡,“西網的財政部已經收到了80%的利潤分配,你們勝利了。”
他向他舉起了酒杯,目光凝視著他的眼睛。雪白的手套託舉著豔紅的液體,那玫瑰花瓣一樣的色澤竟也在燈光的折射下多了幾分深邃,像是血液在流淌。埃德加的眸子幽深而明亮,此刻帶著真摯的笑意,彷彿天上的星光墜落在了他的眼底,而唇邊的一絲微笑更是給輪廓分明的臉頰和五官增添了一絲柔和。
韋慎之在心裡嘆了口氣。
“二百三十三萬美金。”韋慎之和他碰杯,“根據當初的合同,我們的合作關係已經於昨天中止了。感謝這些日子來你對我的照顧,希望我們下次還能合作愉快。”
埃德加輕笑了一聲,一仰頭把整杯紅酒都灌了下去,然後又取了一杯紅酒。燈光很明亮,韋慎之能注意到對方臉頰上一抹不自然的潮紅。
“你說過,西方人是品酒,東方人是灌酒。”
埃德加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一仰頭,又是灌了一杯紅酒。然後,他竟然直接走向吧檯,取了一整瓶的干邑。先是往酒杯裡倒,然後便開始直接往喉嚨裡灌。周圍的人都驚異地看了過來,似乎沒想到有人竟然能把這麼重要的場合當成酒館的吧檯。
眼看往這裡看的人越來越多,還夾雜著些許竊竊私語,韋慎之實在忍不住了。他劈手奪過埃德加手裡的酒瓶,動作極為強硬地把人扯了過來。然後,韋慎之向周圍的人道了聲抱歉,拉起對方的一隻手臂架在自己後頸上,把他扶出了出去。一路上還遇到了不少生意場上的熟人,還有不少和他們關係不錯的人上前表示要幫忙,韋慎之都一一拒絕了。說實話,他著實沒想到一向沉穩的埃德加會做出這種事。如果讓他們幫了忙,埃德加又醉得神志不清,萬一暴露了身份……
韋慎之越想越頭疼。看到前面有一個寬闊的露臺,他趕緊把人架了過去。這裡離宴會的主會場很遠,而所有服務人員和賓客都在舞廳裡,現在這裡倒是難得的清靜,偶有的喧譁都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你鬧夠了沒有?”一把把對方推到露臺的欄杆上,韋慎之沒好氣地說,“你最近怎麼了?!鬧什麼彆扭?!你是想上明天的報紙嗎?!”
埃德加伏在欄杆上,望著樓下的景色,沒有說話。夜風拂過他的發,男子的手裡還握著空空如也的酒杯。忽然,他回過頭,對著韋慎之舉起了酒杯:“都要告別了,你卻只陪我喝了一杯酒。”
“……如果你決定遠離他,那麼就離開他。如果你決定陪伴他,那就永遠不要說放棄……”
祖母前些日子的教誨依然縈繞在他的腦海。韋慎之凝視著面前有些頹廢的男子,眼裡有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心疼。
然而埃德加卻也沒有期盼他能回應。他撐著頭,歪著臉看向韋慎之,另一隻手依然舉著那隻空了的高腳杯。
走廊裡明亮的燈光照射不到露臺。昏暗的月光下,透過剔透的高腳杯,埃德加的目光停留在了韋慎之的臉上,微微一笑:“維多利亞說的沒錯。人類……果然都是騙子呢。”
韋慎之沒有說話。
“你說過,即使我是異類,你也不會對我心存芥蒂……除非我讓你心灰意冷,讓你恨我,就像是恨你的叔叔一樣……”也許是喝了太多的酒,他的氣息有些不穩,“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了……你卻又千方百計地躲開我。打電話你不接,去你的公司你又裝著不在,去你的家裡你也裝著沒人……慎,你真的那麼討厭我嗎?”
他的話語明明只是喟嘆,然而韋慎之卻越聽越難受,覺得自己的確是該受譴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