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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澤做了一個夢,夢裡他站在高高的天台上,城市在腳下燈火輝煌,頭頂是空客A380緩慢劃過夜空的紅色航燈,耳邊傳來吱嘎吱嘎的響聲,他定睛看去,天台邊上架著一隻鞦韆,一個亞麻色頭髮的小男孩坐在上面愜意地來回蕩著,男孩銀鈴般的笑聲傳入他耳際,他認出那是肖陌的聲音。
小小的肖陌他並不陌生,他們從小一起在淮港社會福利院長大,一直到十六歲成年。他鬼使神差地朝那個笑聲走過去,肖陌似乎玩得很開心,他卻看得心驚膽戰,鞦韆越蕩越高,似乎隨時都能將小男孩單薄的身體拋向高空。
“蘇澤,快來幫我推啊!”小肖陌在這時回過頭來,他的笑容依舊燦爛如陽光,但臉上卻一絲血色也沒有。
蘇澤感到自己站到了鞦韆的背後,鞦韆載著幼時的好友從高處又蕩回來,一切彷彿慢放的鏡頭,眼看著那鞦韆一分分離自己越來越近,男孩催促的聲音在耳邊夢囈般迴盪著:
“快推啊,蘇澤!”
不行!再推你就會掉下去的!他渾身顫抖,捏緊雙拳想要退開,雙手卻麻木地朝那越來越近的身影伸出去。
“幫我一把,蘇澤!”男孩急切地催促著。
鞦韆如巨大的鐘擺,朝他轟然撞來,他本能地抬手想要護在胸前,雙數卻用了最大的力氣向前推了出去。
咔!
鞦韆如斷線的風箏,帶著那道小小的身影滑向夜空,翩翩落下……
他豁然睜開眼。
天已經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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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槽,這特麼是誰動過我的槍?!”
蘇澤清早走進武器庫,正聽見胖子提著步槍嚷嚷著。
“有嗎?你那步槍不是好好的?”有人不以為然。
“我明明記得昨天晚上我從瞭望臺回來後回武器庫時是把它放在這兒的,可是它平白無故挪了一個位置!”
“會不會是你記錯了?人家特意溜進來好把你的槍挪個位置,這怕是有病吧?”
倉庫裡都是三三兩兩正在準備裝備的爺們,聚居地隔三差五就有射擊訓練和格鬥訓練,射擊訓練場設在後山,蘇澤雖然並不參加御老師的射擊訓練,但也會獨自在後山練習狙擊。
“其實我也覺得咱們武器庫真的有鬼,彩彈用得太快了你們發覺沒有?”胖子身邊的瘦高青年掂著手裡的一隻塑膠袋,紅色的彩彈球只剩下半口袋了。
蘇澤聽著大家議論紛紛,側頭掃了一眼瘦高青年手中明顯消耗過度的那包彩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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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肥烏鴉降落在山間一塊大石頭上,石頭上詭異地擱著一隻裝滿水的易拉罐,烏鴉左顧右盼了一下,低頭正要將長喙探進罐子裡,剛剛還靜若處子的易拉罐忽然“砰”地一聲飛出去,罐子裡的紅色顏料猛地潑濺出來,被驚嚇得不輕的烏鴉君撲扇著被染紅的翅膀,嘎嘎地尖叫抗議著。
蘇澤收槍起身,他的武器是一把改裝過的M16,更換了更長更細的槍管,加裝了瞄準鏡插座,精度雖然還不足以和狙擊步槍媲美,但對付八百米內的目標還是綽綽有餘了。
但是還是不夠。
黑衣的青年站在山崖上,眺望著聚居地遠處,彷彿在看不見的遠方,有什麼東西正蟄伏著。
風過山巔,綠色的林海在腳下颯颯起伏,蘇澤在這時側過頭,低聲道:“出來。”
身後靜了片刻,黑髮的少年從灌木叢後無聲無息走出來。
蘇澤轉身朝十五歲的少年走去,夏亞的身高剛過他的肩膀,身上那件淺藍色的連帽衫都還顯得有些寬大:“為什麼跟蹤我?”
夏亞抬起頭,臉上並沒有被發現的沮喪,表情寡淡依舊,只有眼神中透著隱隱的執著:“能教我射擊嗎?”
蘇澤沉吟片刻:“學射擊你應該去找御先生。”
“御先生說我還未成年,不肯教我。”
蘇澤點點頭:“我也這麼想。”說罷徑自越過少年往山下走。
“你不是這麼想的。”身後的夏亞在安靜了許久後篤定地出聲,“你只是剛剛找到藉口罷了。”
蘇澤停下腳步回過頭:“御先生才是教授射擊的老師,我不是。你要是被喪屍襲擊了可以叫我的名字,別的時候不要來打擾我。”
少年沒再說話,緊抿著嘴唇目視黑襯衫的青年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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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南深夜從眺望臺換班回來,這個時候聚居地裡已經萬籟俱寂,他繞過街角時腳步卻忽然一頓,眼角餘光瞥見一道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