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無過去的刻薄尖銳。
玄黎的目光先是在院中轉了一圈,再看了幾眼屋子,才走向清光。如此微小的動作,再次被清光注意到。
“你究竟在找什麼?”
玄黎卻指著一桌子菜,道:“湘黎是不需要吃飯的,以後你就不要叫她一起吃了,這樣很浪費。”
聞言,湘黎放下了筷子,默默地站起來走到了一邊。
清光眼睛眯了眯,“不要岔開話題。你每次來都會在找些什麼東西,你究竟在找什麼?”
“我就是看看你過得好不好,這也有問題?”
清光不言語,如炬的目光盯住他,良久,才移開視線,“有什麼好看的,有湘黎在你還擔心什麼?如果不想要她注意,就不要這麼頻繁地來我這裡。”
玄黎道:“那不行,她只是一具行屍走肉,始終無法盡心地照顧你。現在我不管你,誰管你。”
說到此,玄黎忍不住暗惱,風信放出去都半年多了,按說羲早就該收到,卻到現在都沒有出現,未免也太過絕情!
“說了有湘黎在,你不用擔心,要是她照顧不了,自然會找你。”清光偏了偏頭,對身後的女子道,“湘黎。”
女子上前一步,推著輪椅便往外走。
玄黎跟在後面,語帶無奈,“我是你父親。”
清光不答,只道,“我想離開這裡。”
“你說什麼?”玄黎驚了驚,“你要去哪裡?”
“去找湘黎。”
玄黎走到他面前蹲了下來,“湘黎?你去哪裡找。”
聽到自己的名字,湘黎無神的目光落在玄黎身上,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天光山,那裡……”他的目光變得深遠。
那裡是他們唯一溫馨過的地方。
玄黎急急道:“那是什麼地方?你腿腳不便,眼睛也不好,走那麼遠你叫我怎麼放心?這樣好不好,等過幾天,我帶你去看看。”
清光突然不說話了,只是定定地望著他,眼神中帶著他熟悉的冷。
玄黎侷促起來,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讓他這麼看自己。
“我……”他覆上清光的手,卻被他猛地一下拍開,目光一下子變得尖銳起來,“我已經等了半年了!他要來早就來了!!”
寂靜……蟲鳴聲在耳邊不斷擴大。
玄黎怔了很久,一時心虛不已,“你……你什麼時候……”
“你發風信的時候。”昏暗的燭火越發刻的他的笑慼慼,感受到主人的心情,湘黎果斷取出袖中的絹帕放進清光手中,動作生硬的很。
玄黎臉色變了。
他一開始就知道?
“湘黎。”
女子接到指示,順從地推著椅子往裡屋走去。
清光掀開簾子,忽然道:“我不是和你商量,隨你同不同意,我都會去天光山。”低啞的聲音透著堅決,卻又如同被燃燒殆盡的草木一般灰冷。
還等什麼?
他早就說過,他會和阿縭在一起,就如和以前的自己一般——日久生情。
他就算來了,那又怎樣?身份一夕變換,就算原諒了自己,他的目光,也定然少不了同情。
更何況,他早就厭透了自己,恨不能此生再不相見。
可是心裡,總是有那麼一點小期待,就好比枯草堆裡的一點火星,希望他能和以前一樣回到自己身邊。
懷著期待每天殷切地等著他來,希望下一刻他就笑著出現在面前,可這終究只是腦海中勾勒的一個美好想象,每天早上在期待中醒來,在失望中迎接黑夜,日復一日……從希望到失望再到絕望,他不得不放棄。
罷罷罷,早已緣盡,還候什麼?
能活著已是天大的幸運,又有惜瑤劍和湘黎的陪伴,能親眼看著父母和睦,從此遠離高位的寂寞寒冷,自在山林享受寧靜,他還求什麼呢?
嚐盡一生榮華,終不如山野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