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一襟酒意衣衫,抬眼再看錦瀾殿內空無一人,此際身側水晶壁,靈燈盡滅,足下青玉階,寒涼入骨,我好容易撐起身來,不想方邁出半步,竟復又癱軟於榻上,一時悔恨憤懣,不覺竟是放聲痛哭。。。
只道年少時,父親總責我心不在帝王之道,不學無術,就怕日後不堪一重擔,而母親卻道我性格溫厚不軟弱,善納人言不偏信,假以時日,必為一代明君,那時候,小白偷聽父親與太傅交談,急急說與我知曉,我不過是聞之一笑,可是誰又曾料想,只一朝風雲色變,我自北境匆匆而返,三日內登臨大寶,繼位稱帝,千年來海內平定,盛世繁華,白暨喚我殿下至陛下,日日疏淡,汲月潭底逆天法陣,徒耗我九成靈源,直至而今,水羽聯姻,羽帝臣服來朝,五靈盟會在即,勢必再揚我水族聲威,如日中天,我自問在其位,謀其政,雖不妄求一代明君之虛名,但政事不敢疏漏,萬般但求無愧於心,為何今日,竟至於兄弟鬩牆,龍溯遠在東海,兄妹隔閡,龍漣待嫁無人,近臣犯上,錦鯉流放,至愛無緣,如歌永訣,為什麼,為什麼我自問無過,卻步步皆錯?
一時間,我環抱雙膝,淚水簌簌而下,仿似此生哀愁,今時俱盡,一世情愛,此際皆滅,直至良久,我腦中仍是一片空白,忽念起今時,三族之首仍於泱都,暗潮洶湧,公主尚未嫁,駙馬已不在,一時煩悶,下意識欲喚錦鯉近前,詔會羽帝,不覺又念起方才不堪,縱連錦鯉,縱連這六百餘年來,我最信任之近臣,亦流放東海。。。
我當下狠狠搖首,一把扯過衣袖,拭去面上淚痕,立時起身,直往泊光閣而行,此際泊光閣內,樞密院左右丞候命,尚不及我交待詔會之事,竟就有親衛來報,說今時三河公主大鬧白沙驛,誓取羽帝性命,而我聽此,當下一驚,實未料這才一夜不過,竟不知龍漣自何處得知如歌已逝,一時亦無暇多想,只得起身,徑往白沙驛而去。
那白沙驛地處泱都城南,繁華之所,不及我抵達,已見龍漣化為龍身,穿行雲間,我一時心頭大怒,只道這小丫頭待嫁閨中,怎可如此無狀,當下催靈疾行,尚未踏入驛館,入眼只見羽族眾人俱退於中庭之外,而我族侍衛亦不敢向前,此際羽帝對龍漣咄咄之勢,一味退讓,當下正是堪堪避過真龍利爪,卻未料三河公主一擊不中,竟又喚起水靈,片刻大雨滂沱,傾盆而下,而羽靈屬火,哪受得了水靈侵襲,鳳百鳴是心中有愧,這才屢屢忍讓,而一旁金翅卻按不下怒憤,當下玉柄勾烈焰起,竟直往龍漣而去。。。
且道龍漣對如歌用情深,也許並不比我差,此際小公主見金翅閃身而上,一時雲中翻騰,而若真論起靈力,金翅身為羽族大司馬,小公主必不是他對手,我見此正欲出手勸止,不想龍漣龍身鱗光閃閃,當下強催水靈,對金翅下竟是殺招!
鳳百鳴一旁亦覺情勢不對,掌心炎火劍凝起,正欲橫劍阻攔,只道他這一出手,龍漣不及收止靈息,必受重傷,而我見此心急,百步之外青芒立出,直將炎火勢逼去,一時閃身而前,又將金翅與龍漣格開。。。
那金翅見我匆匆而來,他未料我會助他避開龍漣殺招,一時眉間微愣,面上表情複雜,而鳳百鳴當下收回炎火劍,這羽帝朝我看來,歉意滿面,奈何此際,我卻顧不得他二人心中所思,仰首隻朝龍漣喝道,“漣兒,你還不快與皇兄下來!”
不想小公主性烈,龍身翻騰,她一時催靈,五爪竟又朝羽帝而去,只道於這大庭廣眾之下,她三河公主之尊,竟不顧皇家禮儀,對遠來之客妄動殺念,實在不成體統,雖說此際如歌不在人世,她心下仇怨,情有可原,但是水羽聯姻,牽涉頗廣,實不該她三河公主擅作主張,失禮人前,今時我見她這般不顧大局,只恨平素嬌寵,放縱她無端,一時怒起,只又喝道,“龍漣,你下來!”
而泱都繁華之所,白沙驛雖有侍從守衛,離街市尚有一段距離,奈何此際龍漣雲間無狀,早為眾人圍觀,這丫頭聽我喝止,非但不知進退,倒愈加得勢,一時龍吟,竟又要喚雨,而我心頭大怒,當下亦化為龍身,縱上雲霄,雲間長嘯,直逼她俯身而下,片刻後,我緊扣她手腕,落地俱復作人形,眉間陰沉,只朝小公主冷冷道,“你先回去。”
奈何龍漣不依,她抬首目光掃過鳳百鳴與金翅,最後死死注目於我,三河公主當下顰眉,竟朝我道,“皇兄,你知不知道,他們害死了如歌?”
她此言既出,我心中一痛,半晌無言,而鳳百鳴見我神色不定,不覺略略上前,這羽帝陛下尚不及開口,龍漣卻又問我道,“皇兄,你知道,對不對?”
只道我昨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