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很正式地和大家打過招呼,沃特便轉身做起了板書,當然是用古路納語,一手流暢隨性的圓體字。Humanam naturam:boni vel mali?一個古老的話題,論人性:善還是惡?
對於這種模凌兩可的辯證路尤向來是不屑一顧的,不過今天要用古路納語來表述的話還是頗具挑戰性的,一些同學已經在不停地翻字典了。雖然班上已經聚集了最優秀的學生,若是沃特要求來一場當堂辯論,難度還是高了點,畢竟古路納語長久以來只做為作為詩文欣賞和咒語記述的載體而使用,已經失去了交流溝通的實用性。好在沃特並沒有提出這樣的要求,只是給了大家幾分鐘討論準備,然後自由發言。
坐在第一排的同學拉奇·佈雷斯林,主動搶先發言:“Puto bona plerumque homines……Ut,mater potest sacrificium liberis omnia。maternitatis bonus。我認為人性本善……比如,母親可以為孩子犧牲一切,母愛就是善的。)”
佈雷斯林做完略長的表述,沃特給予了微笑讚賞,論點論據齊備,表述清晰。看著沃特對微胖的佈雷斯林路尤揚起微笑,路尤發覺心中莫名突生一股微弱的戾氣。為免發出不和諧的嗤聲,他按捺下心中的不屑,轉頭去和瑟汀小聲討論。
“路尤~”不料沃特點了他的名,“Narra mihi rim。(說說你的的看法。)”
“呃……”,路尤反應過來以後,沒有再猶豫;看著沃特很乾脆地說道;“Alii matres dolebit filios tueri。(母親會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去傷害別人。)”
路尤說完便緊緊閉上了嘴,自己剛才的語氣像是……就像是家裡小妹賭氣的時候……明明只是一個白痴問題,完全不值得這樣一本正經地去反駁。
“Magis anthing?(還有麼?)”沃特看著只說了一句便打住的路尤,鼓勵道。那灰藍的眸子像充滿鹽分的沉重的海水一樣要將人溺死了。
別用你看著別人一樣的的眼光看著我,我受不了了,路尤心中吶喊著,卻只避開他的目光,口中輕描淡寫道:“Non。(沒了。)”
“Bona!Acuta!(很好!一語中的!)……”
接下去的課上別的同學又說了些什麼,路尤完全聽不進去了,腦子裡亂哄哄的。
沃特的課可不是小學中學那種小兒科,雖然上得很輕鬆,大家卻都不由自主地聚精會神。瑟汀發現路尤的走神,拿手肘碰了碰他。路尤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沃特的說話聲音上。
半場休息時間,沃特一邊喝水,一邊走到第二排學生桌邊,和大家閒聊。路尤在最後一桌不遠不近地看著他,在他發現自己之前埋下頭去裝睡。第二節課的鈴聲響了,沃特一直停留在第二排的位置,沒有走到後排來。
在同學們的笑聲中,沃特請一個克洛艾特·奧布里為這節課做了總結,然後和大家說下節課再見,話聲剛落,下課鈴聲便響起了。有四個同學,兩女兩男從前門和沃特說說笑笑而去,其他同學包括路尤和瑟汀從後門走出。
沃特漸行漸遠,不時微笑著和人打招呼,在原地留下呆呆掩嘴的或者尖叫的或者嘰嘰喳喳議論的花痴女生。
“他的微笑像開滿鮮花的天堂!”
“他的聲音像月夜裡的海浪!”
“天啊!我要嫁給他!”
“瑟汀……”路尤很想捂上耳朵。
“怎麼?”
“……我想換班……”早在上次就該有所警覺的。雖然很大程度上已經退化,預知危險和愛情的本能還是偶爾能發揮作用的,尤其是具有精靈血統的克勞德一族。雖然對彼此來說,都還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剎那間,路尤模模糊糊地感覺到自己正不可避免地墜落,最終將無可逆轉地全面淪陷。但只是那一剎那,路尤並沒有抓住任何蛛絲馬跡,一切便又恢復原狀,彷彿出於某種自我防衛的生理或是心理機制。
“換班?為什麼?”
“額……沒什麼……”路尤搖了搖腦袋,很快便甩掉這個在別人看來好似小題大作的不切實際的念頭。一週只有兩次古路納語課,習慣了就好了。路尤這樣想著,卻沒有意識到,這分明是個自相矛盾的想法。
回到風紀部辦公室,路尤將從前的案卷翻來翻去。
瑟汀奇道:“怎麼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