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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終於在翌日晨曦微明時,到得了靈山主峰,卻是遍尋不著一條路徑上山。壁軔千丈的險峰一眼望不到頭,這顯然是要他手腳並用攀爬上去的意思了。

眼前白雲繚繞,風聲在耳側呼嘯而過,帶著隨時都要將他掀翻下去的恫嚇之勢。

千瓣蓮足底一滑,方才踩著的那塊石壁突然往外坍塌了少許,蓮花立刻提起力道,用手臂力量牢牢攀附住巖壁,一身已是落了冷汗。重新踩穩足跟,低頭看去,腳底同樣是浮雲萬千。

他攀爬了這大半日,上不見頂,下也見不到底,竟是空落落的懸掛在了這不前不後的半山腰中──或許,還遠未到達半山腰。誰知道這靈山主峰到底有多高?

──“你若能攀爬上靈山之巔,我許你一個專程卜算的未來──”

清幽語調仿若就在耳旁響起。

千瓣蓮抬頭看了看緊緊扣覆入石壁縫隙的十指,指尖早已血肉模糊,磨破的傷口觸目驚心。血跡滲出,又幹涸;再磨破,又再殷紅一片。到了後來已經不覺得痛,只是生麻生麻的,慢慢沒有了知覺。

人類真是脆弱不堪的生物,經不起絲毫摧折和考驗。千瓣蓮想著,倘若不是墨末,堅持要他用人形爬上這頂峰,他又何苦一寸寸一尺尺這樣辛苦的攀爬呢?他以梵蓮之身運作這件事,豈不是事半功倍,有如探囊取物?

可是那個人做了嚴格的規定,嚴令禁止他投機取巧。千瓣蓮既是為了討她歡心,自然不會違逆她的要求。

唉──向女子求歡,果然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情。無怪乎這數百年近千年來,自己原本的初衷都是快快活活保持單身,不去沾惹那些情啊欲的。偏生就那月下一晃眼,把過去的堅定持心都拋到腦後了。

千瓣蓮一邊自怨自艾的哀嘆,一邊竭力撇去多餘的雜念,全心貫注在繼續賣力攀山。

高峰之頂,墨末在崖底倒灌上來的大風中一動不動,散了漆黑如夜色的長髮,在風中呼呼飛揚。他換上了巫妖的服飾,額抹環飾,雙手擱在邊口綴了一色淡青色符咒的水袖中,眼睛一眨不眨的穿透了層層障目浮雲,眺望那個自前日便一直攀爬不歇的身影。

那朵小蓮花,在這萬壁山峰爬上一截,滑下半截,碎石斷斷續續自手邊滾落,不知多少次踩踏了不穩的石痕,身子一晃一晃的要跟著掉下去。

墨末面無表情凝視著他每次的死裡逃生,儘管每一次的險情都會讓他險些要縱身下去拉住他,但終究還是隱忍住衝動,雙手始終不曾從水袖中拿出來過,仍然紋絲不動的站在那裡。從千瓣蓮進入靈山尋路開始,他找了多久路,墨末就站在山頂那裡眺望了他多久。

這種心無旁騖,只關注一個人動向的心情,不曾有過。

他想起當日這朵小蓮花,很認真的恭維他“是我生平所見最美好的女子”時,他當日竟是燃起來一層無法抑制的薄怒,想衝口而出的對他說,“若我並非女子,你是否同樣覺得我美好?”

卻忘了,前任巫妖的告誡,是要他維護她們巫妖一族的古老傳統和驕傲,以女子身份昭示在所有世人眼前,將他男兒之身一直隱瞞到底。他淡於紅塵與聲名,從來也沒動念要忤逆和違背前輩的告誡。

怎麼會就不願意,唯獨就不願意這個小蓮花誤解了他的真實面目呢?

是因為他時至今日仍然看不透他的未來嗎?

還是他想要在他面前,展露最真實的自我;再問他的心意呢?

這些謎題,數日來冥思苦想,一直沒有能夠想透。這畢竟不同於占卜測算,就算再朦朧難測,畢竟還是有個八九不離十的隱喻答案。

墨末眉間忽然一動,身子向前微傾──攀附在壁上的暗紅發男子,左手抓扶的石頭鬆脫,身子頓時失去重心,向右邊傾滑下去。

“當──”

一句低呼還未抵達那人耳邊,已見那個小蓮花反應快速,全身重量和力道立刻轉換到了右手邊的著力點上,堪堪穩住了身子平衡,不再在風中搖來擺去。

猶是這樣,兩個人,一個崖上一個崖腰,還是各各出了一身冰冷的細汗。

千瓣蓮不上不下的掛在那裡,像一條上勾的魚,處境危險被動得很。他暗地裡咒罵一聲,再抬頭看看前方──不知是不是錯覺,原本始終看不到崖頂的山峰,好像突然間縮短了許多,隱隱綽綽的迷霧背後,竟然能看得到有人站在崖邊。

千瓣蓮眯起眼,仔細辨認,那個人雖然面目模糊,看不清衣著裝束,但是從他身形輪廓判斷,頗為眼熟。長長的黑髮跟掠過身邊的白雲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