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淹死過人了,幾乎年年都有,最長的一次也才隔了三年。提到這條河,鄰家的奶奶就一個評價——太饞了!因為這條河吞了太多人的性命,而且大多是會水的大小夥子。
河邊曾經有個看守所,所裡的一些小當兵的,天熱時也會來這裡洗澡,我記憶中就有兩個曾經在這裡溺水而亡。那時我還小,見一群人在河邊圍觀著什麼,便也湊過去看,結果發現是一個年輕的男人蒼白赤-裸地躺在那裡,他雙目緊閉,嘴唇青紫,大人們說他已經死了。那是我第一次直面死亡。當時小不知道害怕,但是現在回想起來,不勝惶恐。
我和五哥走了幾十米,看見不遠處的一輛車上走下一名男子。他見我們走近了,問道:“請問是魏先生嗎?”
五哥走過去,跟他握手交談了一番,然後將我介紹給他,那人又客氣地跟我握了手。
他是某領導的秘書,我們稱他為鄧哥。他將事情的大概給我們講了一下。
八月份,天正熱,大人也好孩子也好都愛下水玩兒。領導的兒子和外甥都是高三的畢業生,高考一過就是兩個多月的長假,便可勁兒地玩耍。我們來的頭一天,兩個孩子就是在這裡洗澡的。兩個孩子水性都不錯,每年夏天都來這玩兒,誰也沒想到這一次卻出了事。
他們倆跟平時一樣比賽扎猛子,看誰在水底待的時間長、遊的距離遠。可是等領導的兒子上岸好久了都不見表弟上來,就有些急了,可他幾次扎進水裡都不見表弟的身影,這下他知道大事不好了,一邊大聲求救,一邊給消防和家裡打電話。
可是,昨天他們一直折騰到半夜,也沒找到那孩子的下落。最後,我們市裡一個在這裡出公差的警-察聽說這事後,趕過來和那領導推薦了五哥,並提了上次我們幫著找屍體的事,他們這才聯絡了五哥。
“能找到嗎?”鄧哥抽了口煙,問我們。
五哥說:“我們儘量吧。不過……活著的希望不大了。”
鄧哥點了點頭,哀嘆道:“可惜了,都考上名牌大學了,就這麼沒了……”
年輕的生命突然逝去,總會讓人惋惜不已。
我望著眼前的山和水,美景如畫,卻沒有讓人觀賞的心情。
五哥說,按照老辦法,天黑以後先招魂看看,招不到再另想辦法。我們便坐在河堤邊上,默默地等著天色黑下來。
等待中,鄧哥說自己昨夜一宿沒睡先回車上休息,他一走,五哥便輕聲與我交談起來。
他說,這段河道一看就是多事的地方。這條河因為在城西,被老百姓稱為西大河,而河的西邊還有山,被統稱為西山。河的上游,那幾座山都離河邊挺遠的,中間住了好多戶人家,唯有下游這一段,山水相依,中間除了一條羊腸小路,連條像樣的能走機動車的大路都沒有。這種山水相依的結果就是,河面的光照時間短,因為太陽一偏西就會被山尖擋住。在其餘的河面還是金光燦燦、反射著陽光時,這一片已經被山的陰影遮住了。
所以,這一段河道,陰氣重。
五哥蹙著眉盯著河面看了一會兒後,神色凝重地說:“這河裡怕是有替死鬼。”
莫名的我就想起了小時候看見的那個死去的男人,頓時身體一僵,背後有些發涼。
水裡的替死鬼也是一種水鬼,因某種原因無法離去,然後抓了別人來頂替自己,藉此得以逃出生天,所以被老百姓叫做替死鬼。受害者被抓了魂魄,變成替死鬼後再去抓別人的魂魄……如此重複下去,就會導致無辜而死的人越來越多……
五哥說,先幫忙找到那落水的孩子,至於河中替死鬼的事,過後得想個辦法除了,不然留下來也是個禍患。
我用力點了點頭。那替死鬼必須除了,不然來這洗澡的人豈不是都有危險?
夜色-降臨後,河邊洗澡的人漸漸少了。等到我們這一帶除了我們幾個完全沒人了以後,我和五哥便正式開工。
經過上一次尋屍的事情,我當真準備了一個斜挎包,將五哥提前畫好的紙符和畫符用的各種工具等統統裝了進去,然後把包背在身上。
這次雖然沒有準備招魂符,但是我帶了工具來,所以五哥當場現畫起來。只是這一次他用的不是墨,而是丹朱,這還是我第一次看他畫紅色的符。
丹朱是用硃砂所制,而硃砂本身就可以鎮邪。我猜想,他用丹朱來畫符,可能要比用墨效用更好。
畫好符後,他見鄧哥在一旁看著,便說:“鄧哥,這種事還是別看了吧,不然你肯定得難受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