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戎已經快要睡著了,聽見電話裡的動靜,懶洋洋地說:“如果你反對,請給我一個反對的理由,別提什麼為我好。這個我不信——你連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什麼東西對我最好你怎麼可能會知道?”
這話說的就有些過了,裴媽媽那邊喘氣聲都比剛才粗。
“我有過敏症,請問母親大人,過敏源是什麼?”
裴媽媽愣住,“你有……過敏症?”
裴戎沒有。但是裴媽媽是真的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兒子在經過了給裴老、裴爸爸陸續下套之後,對於忽悠她已經沒有任何心理壓力了。
裴戎不給她反應過來的時間,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地說了句,“至於我做出的選擇會損害你們倆的形象,讓你們丟面子,那就更扯不著了。我從小長到大,你們出現的次數你們自己也數的過來吧?就算把咱們放一起,知道我是你們兒子的人只怕也沒幾個。別說我以後找個男人,就算我找個牲口,對你們倆也不會有什麼影響的。張大校,您那點兒小擔心儘可以放到肚子裡去。”
裴媽媽怒道:“裴戎!這話你說的虧心不虧心?!”
裴戎被她吼的清醒了一點兒,微微怔愣了一下,斬釘截鐵地答道:“不虧心!”
電話另一端的裴媽媽被他氣得直喘粗氣。
裴戎知道這樣的態度對母親是不公平的,但是在他成長的過程中,他見過太多在外奔波謀生的父親,但是像他媽媽那樣乾脆利落地丟下孩子去忙事業的女人到底還是少數。在傳統的觀念裡,母親這個角色總是更多的和家庭聯絡在一起。裴戎因此對他的母親抱有一種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怨念。如果不是今天話趕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把這些話說出口。
但是既然已經說了,就不可能當做從來沒說過。
裴戎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我十歲那年,跟高年級的男生打架,被他們砸了兩磚頭,前後縫了二十多針。大夫說那磚頭再偏一點兒就砸到我太陽穴上了。那是我第一次縫針,我嚇得直哭……那時候你在哪兒?”
裴媽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裴戎又說:“我中學時候跟學校的車去參加臨市的英語演講比賽,大雨天,路過水庫的時候遇到泥石流,車子整個滑進水庫裡。當時死了兩個同學,我也差點兒沒救上來……那個時候你在哪兒?”
“大二那年夏天,學校食堂鬧出食物中毒的事件。我的反應比較重,被送進手術室搶救,那時候你在哪兒?”
“我工作第一年,執行任務的時候中了兩槍,在重症監護室裡躺了半個月,那時候你又在哪兒?”裴戎停頓了一下,一字一句地問他的母親,“你還要我接著舉例子嗎?張大校?”
電話裡傳來裴媽媽輕輕的啜泣。
裴戎卻因為極度的疲勞,情緒瀕臨失控的邊緣,“我一開始跟爸爸說這件事的時候就知道你會反對,並且會激烈的反對。但是張大校,在你反對之前,我想先說說自己的意見。在我成長的過程中,在我遇到痛苦、挫折甚至生命危險,渴望來自母親的關心和照顧的時候,你從來沒有出現過。可是當我想要追求自己的幸福時,你卻跳出來說不同意。請問你有什麼立場說不同意?!”
裴戎煩躁地掛掉電話,真想找個什麼東西一拳打過去好好地發洩一下滿心的火氣。
這個電話跟他之前預想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他不該這麼說,不該用這樣的態度去攻擊自己的母親。但是他忍不住。他沒有一個被父母疼愛著度過的童年,沒有一個被開導著度過的少年,也沒有一個被指引著前進的青年……好像從有意識開始,就一直是自己在摸索著,試探著,一個人忍耐著生活。
當然,他愛他的爺爺,但是他們之間的代溝不會因為親情的存在就消失。很多事情,他甚至沒有辦法去跟爺爺溝通。
別人的成長痛更多的來自社會的壓力,只有他是來自不完整的家庭和父母的忽視。
這些都是他潛意識裡的隱痛,就算他平時裝作不在意,那也並不是真正的不在意。這些積壓了多年的負面情緒遲早有一天會爆發出來,缺少的只是一根導火索。
他沒想到的,只是會爆發在今天。
因為他的感情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裴小戎在順利的給爺爺、爸爸下套之後,終於在老媽這裡出現了計劃外的狀況……
第59章 油鹽不進
和寬最終還是跟吳老統一了意見;定下了那套粉彩福壽雙全的圖樣。用吳老的話說,青花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