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九微身形暴起,陡然間飄進,腳尖一勾,與紀長川以快打快眨眼間便拆了數招。紀長川胸腹受創未免遲疑,而謝九微竟似毫無傷勢一般,剎那間氣勢盛到極致。反手一招擰住紀長川手臂,迫使他將青年放下。
也就在同一瞬間,紀長川泛出詭異笑容,眼中黑霧瀰漫,陰氣森森。
“我死了,你也別想活。”
就算是下地獄,也要你陪著我。
謝九微心道不妙急於後退,但隨光樂踉踉蹌蹌,就倒在他身後。少年眨眼間下了決斷,擋在青年之前,也就在剎那間,紀長川猛然自爆!一身皮肉盡數化為濃稠血水,天雨散花般的灑出,謝九微避之不及,被澆了個徹底。
“小微!”隨光樂嘶聲道,肩上被刺穿之處鮮血染透衣衫,而他卻渾然不覺,痴痴望著不遠處的少年。他心裡期盼著少年可以憑藉飄忽身法躲開,可是謝九微就那麼不躲不避,雙腿一彎,竟是頹然跪倒在地。
他已經沒有力量了。
隨光樂握著手中的蓮子,胸中一慟。那時謝九微和紀長川交手,仍然不忘用腳尖將蓮子挑到他手中。
佛門中十八顆指十八子,亦代表十八界,六根,六塵,六識。十八界原是一切不善法的根本,也是人世間苦厄煩惱的原因。
他說將這十八子送給了他。
果真是送給了他。
自己從這漫天血雨裡活下來,可這蓮子的主人,卻是生死不知。
他跌跌撞撞走到少年身邊,跪在面前,將他抱入懷中,真氣如水一般的注入,宛如石沉大海,渺無音信。除了微微起伏的胸口,衰弱的鼻息,竟與死去無異。
他心裡惶惶,心中大雨瓢潑似的混沌,彷彿置身狂風暴雨,驚濤駭浪,而自身只是一葉孤舟,四面茫茫,皆無可依,被那冷風冷雨浸得溼透,卻再沒有可以為自己遮擋的人。
“小微。。。。。。小微。。。。。。”
迷茫之中似乎有人靠近,初時還在千米之外,剎那間已至身前。隨光樂看到那玄色身影,仿若一道驚雷劈進腦海,電閃雷鳴間照的渾噩世界雪亮。
那人迅疾如電,神色嚴峻,手貼上少年額頭,靈氣江海奔騰一般注入,不多時少年面上就浮現出一抹血色。
“師兄,你救他!”
妙微出手如電,在謝九微周身各大穴位刺入。少年一聲微弱j□j,隨光樂眼中升起驚喜,卻聽到妙微頹然道:“救不了。。。。。。”
胸中滾燙情緒被冷水瓢潑,隨光樂顫聲道:“師兄,你出身雲澤晏家,也救不了嗎?”
“小師弟出生時先天不足,多方調養才長大。但他身體本來虧損甚巨,又不知為何調出大量靈力。。。。。。最後被秘術所傷,勾起之前壓下的寒毒,再加上新的毒性,全面爆發。”
“油盡燈枯。”
剎那間他想起來自己和他相處的種種,往事一幕幕從腦海裡浮現。隨光樂喉頭咯咯作響,所有話語都被堵在喉間。他有些茫然地盯著謝九微的臉,周圍安靜的出奇,只恍恍惚惚聽到微弱呼吸聲,一息一息漸不可聞。
腹中那團靈氣依然存在,溫養著自己的血肉。隨光樂突然一個激靈,迷茫眼神漸漸轉的清亮。
“當年,謝枯蘭,是怎麼活下來的?”
“白棠給他下毒,最後謝枯蘭也活下來,小微說是雲澤晏家出手救了他。”
“師兄,你有辦法,是嗎?”
妙微低聲道:“原本可以將他的毒匯入你體內,封入胎兒之中。但是小師弟體內毒遠比他父親霸道,如此一來胎兒生機斷絕,必成死嬰。。。。。。何況你身體虛弱,不一定可以撐住。我怕護不住你,一屍兩命,小師弟就算醒來,恐怕也。。。。。。”
隨光樂靜靜道:“就這麼做罷。”
妙微不答,只是催動靈力,遊走謝九微全身。
“師兄,你和小微的感情遠比與我深厚得多。我與你不過一凡夫俗子,但小微卻是你珍之愛之的師弟。。。。。。你救活他,倘若我撐下來,一切皆好;倘若我撐不下來,我曾聽說碧空涯內有一秘法,可使人忘去心中不快之事,你就替我抹去他腦內記憶。”
四野只餘呼嘯風聲。
滿目荒寂。
將蓮子一顆一顆塞入少年手中的時候,隨光樂耳邊有水珠滴落之聲,靜夜裡,極細微而又極清晰。
鋒銳的寶劍被吃力地拖來,放在少年身旁。晶瑩的水珠不經意間落到指尖,沾染上溼潤的澀意。手指拂過劍柄處古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