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怒喝:“別過來!”如今這副殘破的身軀已經行將就木,如何還能與他糾纏?
孽天的心,他懂。但是他不要他再為自己的死亡而再受一次傷。失望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親手給了希望又親手打碎,才最是殘忍。他何嘗不留戀這世間,只是該來的終究會來。
孽天卻絲毫不顧任平生的反抗,重新將他箍在懷裡道:“不,平生,不管你罵我也罷,打我也罷,還是一輩子不原諒我也罷,我都要守在你身邊,不讓任何人再動你一根汗毛。以前我以為忘記你我就不會再痛苦,但我現在明白了,沒有什麼比你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更重要!我只要能看著你、護著你、守著你就好。神阻我,我就殺神,魔阻我,我就弒魔!所以,你要明白,我再也不會放開手了!”孽天一如以前的霸道讓任平生心中一驚,只不過以前孽天為的是權勢,而今為的是他!可是孽天你知不知道:要求太多了,天會怒的!
任平生苦笑,傻瓜,哪來的將來啊,他註定是要灰飛煙滅的人,又何苦叫人陪著他一世枯等。他終於是明白了孽天對他的情,可是這份情來得太晚了,已經錯過了花開的季節,又怎麼結果?
“平生,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你知道嗎?”不願承認不肯吐出的三個字,終於在失而復得的這一刻從嘴邊傾瀉而出,其實早該知道了,卻偏偏在要失去的時候,才能感覺到。
“你愛我?呵呵,你愛我,你愛我又能怎樣,我與你之間早就連恨都沒有了,你走吧,我們但願今生都不再相見。”
“不,我做不到,其他的我都可以答應你,但是你要離開我,你休想!”孽天霸道的說到,嘴唇卻想要繼續探索任平生。這份情,燒得熾烈,燒得不管不顧。就連任平生的心都被燒疼了,終於,任平生咬了咬嘴唇,嘆道:“孽天,你騙我在先,辱我在後,如今卻大言不慚的說愛我,你到底要不要臉!”
“我不要臉,我只要你!”任平生聞言一愣,孽天卻毫不猶豫的將任平生的手腕一把捏住,再也不顧他的掙扎反抗,將他打橫抱起,一轉眼,就抱著他消失在魔界。
冷無言輕輕放下了麗姬的屍體,心中悵然若失。縱然任平生極力否認,但是作為一個旁觀者,他卻將兩人眼中的情意看得一清二楚。那兩人之間,恐怕再也插足不下第三個人了吧?即使是他也不行。
無語已經去了,而新任尊主又被自己和孽天打傷了,這天大地大,竟然沒有了他的容身之所。冷無言緩緩的閉上眼睛,許久才睜開,卻並沒有離去,而是駐足在了甄無心的面前。
自己闖下的爛攤子,就該由自己收拾。如今他以下犯上的打傷了尊主,尊主醒來後要殺要剮也隨他便吧。反正現在自己有的也只是這具殘破的身軀和這顆已經冰冷的心了。
甄無早就醒了,見冷無言朝他走來,只得勉強繃緊受傷的身體,心中暗自戒備,魔力也匯聚在指尖,只等冷無言一有異動,就好攻其不備。然而對方卻只是將他扶了起來,隨即坐到了他的身後。一股暖流瞬間襲遍全身,甄無心詫異道:那人竟是在替他療傷麼?
已經幾千年了?甄無心已經記不清了。從自己出生沒多久就一直奔跑在逃亡的路上,不停地算計和被算計,一顆心從來沒有停歇過。半夜常常被噩夢驚醒,卻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入睡,以免別人看出破綻。幾千年了,他雖然還是年輕人的外表,一顆心卻早已千瘡百孔。在這一刻,明明身後是隨時都可以取自己性命的男子,甄無心這一刻卻異常覺得安心,竟像回到了剛出生的搖籃。
那是他一生之中唯一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
熱流緩緩注入了甄無心的四肢百骸,就連疼痛也減輕了許多。甄無心感覺得到自己的傷勢已經得到了明顯的控制,正想回頭看那人一眼,卻忽然見身後那人跪下道:“屬下冒犯天威,還請尊主責罰!”
甄無心心中就算對冷無言有一絲惱意,也在剛才煙消雲散了,然而臉上卻繃得死緊,依舊是一層冷冷的,足以凍死人的寒霜:“既然如此,你就自己領罰吧。”
冷無言看見甄無心面上的那層寒霜,心中已經一片瞭然。然而此時瀕臨死亡,他卻沒有太多的惶恐與不捨,也許,他早就對這一切厭倦了吧。遊戲花叢,遊刃有餘的處理著魔界的一切,得到了一致的稱讚,博得了君子的名聲。然而,這真的是他想要的麼?
原以為遇見了平生,這一生便多了位知己,卻終究要面對那人成為別人的枕邊人。從此以後,知心的話不與他說,笑靨也不再為他一人綻開。原來兜兜轉轉,還是隻有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