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故一笑起身,若無其事地踩著虛無的階梯,一步步從屋頂走下來。
耿頌平開啟車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溫故坐進車裡,車門被“砰”的一聲關上。
耿頌平從另一邊坐進車裡,繫好安全帶,正要發動汽車,就看到自稱神仙的白髮老頭慢慢地伸出手,學著他的樣子,慢吞吞地繫上了安全帶。
……
沒想到神仙也遵守交通規則。
耿頌平將溫故送入一座大廈的地下室,停好車之後,人起身離開。
溫故道:“仲世煌何在?”
耿頌平指指前方。
前方無人。地下室昏暗,卻難不住溫故。那裡只有一堵牆。正想著,那堵牆亮起來,仲世煌放大的臉貼在牆上,陰森森地看著他:“你真是陰魂不散。”他的臉在牆上,聲音卻是從四面八方傳出來的。
溫故看過電視,並不覺得奇怪:“小仲先生所言甚是。陰陽其合,終始其義。陽生陰死,入輪迴而往復。陽壽盡而陰魂不散。令尊令堂並非消失於天地,而是開啟另一段人生,你何苦窮追不捨,反使二老亡魂不得安寧?”
仲世煌冷笑:“我的父親是仲國強,我的母親是劉曉玲。轉世後的是誰?”
“小仲先生既想一生久長,更該潛心修道,他日修成正果,便可超脫凡俗,不入輪迴。”
“連我父母的也可以一起修嗎?”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仲世煌道:“你對你父母也是這種態度?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去死,袖手旁觀?還是覺得他們死得其所,額手稱慶?”
溫故臉色煞白。
“神仙都像你這樣嗎?一天到晚管著不相關人的閒事,把父母兄弟置之度外?”
溫故喃喃道:“並非如此。”
仲世煌看他難過,心中湧起扭曲的快意:“看來當神仙要六親不認無情無義才行,光憑這一條,我就沒有資格了。”
溫故盯著他,彷彿透過那張嘲弄的臉看到一個驟失雙親傷痕累累的孩子。這個孩子跋扈自恣,逞性妄為,對神仙絲毫不敬,比當年的自己要勇敢得多。
那時候的自己明明難過得要命,卻拼命在師父面前裝出坦然接受的樣子。
那時候的自己明明想求師父招魂見父母最後一面,卻在師父瞭然的嚴厲目光中敗下陣來。
到後來,他有了通陰陽的能力,卻受限於天道,不敢越雷池一步。
仲世煌毫不留情的譏嘲恰恰說中了他的懦弱,叫他無可反駁。
溫故默然站了會兒,才低聲道:“令堂鍾愛的花瓶我已完璧歸趙。”
仲世煌見他轉移話題,面露不屑:“我知道,我看見了。”
溫故毫不訝異。在這個時代久了,便漸漸習慣白鬚大仙口中的現代科技。
仲世煌見他被自己狠狠奚落之後仍站在原地不動,不耐煩道:“你一定要纏著我?”
溫故搖頭道:“並非我執意為難,而是天道如此。”
“好,我答應你。”
仲世煌爽快的回答反倒讓溫故疑心,“可有條件?”
仲世煌笑道:“當然有。”
溫故道:“令尊令堂還陽之事,請恕我無能為力。”
仲世煌沉下臉道:“放心,被拒絕的事,我不會再提。”
溫故稍稍安心:“請說。”
仲世煌道:“有一句俗語叫做,一個蘿蔔一個坑。既然我要上去當神仙,你就下凡吧,當個凡人,娶妻生子。一上一下,才叫公平!”
溫故平靜地看著他,“明白。”然後瀟灑地轉身。
仲世煌微驚道:“你真的答應?”
溫故頭也不回道:“我修行千年才修成正果,怎會答應如此荒謬的條件?”
仲世煌冷笑道:“你既然知道荒謬,以後就不要再來煩我!”
他話音未落,那紅裝白髮已躍出視線之外。
耿頌平見仲世煌得意地關掉攝像頭,低聲道:“這個神仙看起來像個老頭,說話卻像個毛頭。不過你真的放棄嗎?他不像是騙子。”
“神仙?”仲世煌嗤笑道,“真的又怎麼樣?莫名其妙地跑來干預別人的人生,那不是神仙,那是神經病。”
耿頌平道:“聽說老仲先生要回來了?”
仲世煌落寞道:“嗯,我明天去接爺爺。這麼大的事,本來就瞞不住,能瞞這麼久,已經很不容易。”
耿頌平道:“老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