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道:“若非仙人擾亂命數,胡亂增加壽元,仲敦善三年前便已魂歸地府。”
溫故慚愧地低頭:“一人做事一人當。擾亂命數的是我,希望尊使不要為難仲敦善。”
白無常擺手:“放心!吾等沒有大仙的法力,不敢肆意妄為!”他留在這裡,就是想試探溫故是否還會強行篡改天命,見他這次沒有為難的意思,放下心來,轉身離開。
溫故想到仲世煌上次悲痛欲絕的模樣,微微嘆了口氣。他可以救仲敦善一次,救他兩次,卻不可能無止境地救下去。仲敦善畢竟是凡人,仲世煌遲早要面對這一天。只希望,今日的仲世煌比當日堅強。
他走到三樓,就聽仲世煌的狂吼聲。
“溫故!”
“你出來!”
“我求你,你出來。”
“我答應你修仙,我答應!這次不用爺爺百年,只要你救我爺爺,我立刻修仙!你讓我做什麼都行。”
“什麼都行。”
“我求你……”
這次沒有人攔在手術室裡。仲世煌跪在手術檯前,手緊緊地握著仲敦善的手。孟瑾和鄭晟羽站在他身後,一臉愧色。
孟瑾看到溫故愣了愣,目光在他衣服上轉了一圈,有些瞭然,默默地拉著鄭晟羽離開。
溫故在仲世煌身後蹲下,手默默地搭著他的肩膀:“仲世煌。”
仲世煌肩膀猛烈地抽動起來,哭聲被壓抑在喉嚨裡。這一次,他沒有像上次那樣聲嘶力竭地嚎哭,可是悲傷和哀慟凝聚成沉甸甸的鐵球,壓得他整個人都垮了下來。
溫故抱住他的腰,身體輕輕地貼上去。
仲世煌身體微微一震,細細的哭泣聲從齒縫裡洩露少許,又很快被咬住。
溫故溫柔地撫摸他的腦袋,無聲地傳遞關懷。
仲世煌緩緩地張嘴,“三年前,大鬼刺殺我爺爺,也是被送進手術室……”抓著仲敦善的手微微一緊,他咬著牙根,哽咽得說不下去,半晌才道,“爺爺他也是這樣……後來,溫故救了他,他是神仙。為什麼這一次……這次為什麼……為什麼?!”
溫故無言以對。
“爺爺一點都不老……他應該長命百歲……”
溫故慢慢地鬆開手。明知道仲世煌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仍覺得那一聲聲質問都是針對著他。
而他,無力反駁。
仲世煌飛快地抓住他撤開的手,用力地往自己身後一拉,緊緊地抱住溫故:“樹青,趙樹青。”
“嗯。我在。”溫故撫摸著他的後背。
“不要離開我。”
“……好。”溫故鄭重地應承。
彷彿感受到承諾背後的誠意,仲世煌將頭埋進他的頸窩裡,嚎哭聲被困在他的嘴唇和溫故的肌膚之間,如兩人的共鳴。
溫故抱著他,像抱著一團火。
隔著肌膚傳來的熱度直入心底,近於*。
仲世煌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葬禮——對處處見屍骨的末世而言,選期擇址,請友觀禮,的確是很盛大。暗地裡也引起基地部分人的不滿,認為死在狗尾村的異能者是烈士,卻只有就地埋葬的待遇,而仲敦善不過是個年紀老邁,佔用醫療設施的非異能者,葬禮竟如此奢侈,完全凸顯了仲世煌的□□。
流言傳到溫故和耿頌平這裡,就戛然而止,誰都沒有告訴仲世煌。不過就算告訴了,仲世煌也未必理睬。
仲敦善過世之後,仲世煌變得沉默寡言,用耿頌平的話說,就是回到了趙樹青剛“死”的那一會兒。而溫故每次看仲世煌都能看到他盯著自己,眼神幽深莫測,與他視線相對時才會有些許溫度。
耿頌平提出找個心理醫生給他看看。
可惜這是末世,找心理醫生比找土行孫要難得多。
孟瑾建議讓溫故和仲世煌好好談談,耿頌平附議。
溫故為難,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可是具體怎麼談,他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從溫故到趙樹青,從趙樹青到溫故,從溫故到顧昔,從顧昔到趙樹青,他已經堆積太多謊言。要解釋,就必須釜底抽薪,將整個謊言搭建的樓房都拆除。可是,現在仲世煌是否能夠接受?
如果他問為什麼不救仲敦善,自己又該怎麼回答?
溫故頭抵著窗,看著玻璃上的倒影,腦袋亂成一片。倒是可以用清心咒靜心,只是問題依舊是問題。
“想什麼?”仲世煌從他身後抱住他。
溫故身體僵了僵。仲世煌還有一項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