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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時光終究是在不知不覺中走遠了,只留下些許褪色的回憶。

“鄭辭。”凌冬至輕輕嘆了口氣,“好久不見。”

鄭辭衝著他微微一笑,微微沉鬱的眉眼舒展開來,宛然便是昔時那個風姿翩然的英俊青年,“冬至,我是來跟你道別的。”

凌冬至心頭微微一痛。

眼前這人留給他的記憶中,最為深刻疼痛的一幕,便是他的道別。他要離開他了,要和一個他自稱不喜歡,然而卻對他的事業極有助力的人一起遠赴異國,為將來的前程鋪路,積累資本。

凌冬至驀然醒過神來,“你要去哪裡?鄭家不要了嗎?”

鄭辭看著他,目光溫潤,像極了數年前站在銀杏樹下那個衝著他微笑的青年。然而凌冬至心中清楚,當年那個拉著他的手,在雨天的畫布後面親吻他的青年,終究是不見了。

“走走吧,”鄭辭輕輕嘆了口氣,“以後只怕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凌冬至跟上他的腳步,忍不住問道:“你打算去哪裡?”

鄭辭像沒聽見他的問題,自顧自地說:“冬至,我記得你以前很愛吃學校東門外那家甜品店的水果刨冰。”

凌冬至微怔,隨即搖搖頭,“很久不吃了。”

鄭辭好奇地問:“為什麼?”

凌冬至淡淡說道:“不為什麼,忽然就不喜歡了。”鄭辭離開的那天晚上,他自己在校外溜達,買了一碗刨冰坐在馬路牙子上吃。回來之後不知怎麼上吐下瀉的,夜裡就發起燒來了,一直折騰了一個禮拜才慢慢好起來。從那之後他再也沒吃過冰。

鄭辭想不到這些,只是有些感概時光流逝,物是人非。

這會兒是上班時間,校門口的這條馬路前後有沒有商鋪,因此路上沒什麼人。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了許久,才聽鄭辭說了句,“冬至你有信仰嗎?佛?道?基督或者天主?”

凌冬至想了想,神色反而迷惑了起來,“我覺得我是有的。但是往細了說,我又好像沒有信仰。我相信這世界上有高於人心的東西,但這東西卻並不是佛祖或者某個具體的神明。我大概是相信這大自然本身吧,在我看來,這就是我們的神。”

鄭辭笑了笑,“我其實沒想問那麼深奧。年前我母親的一個朋友帶她一起去了峨眉山,回來之後不知怎麼就開始信佛。果然宗教的力量是很強大的,她現在吃齋,很多事情上都比以前看得開,我覺得這也是好事。”

凌冬至不知他為什麼要說這個。

鄭辭又說:“她會跟我一起去英國。我在那邊和幾個朋友合夥開了一家小公司,以後大概不會回來了。”

凌冬至驚訝地看著他。

鄭辭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冬至,你說為什麼年輕時犯的錯總要等時間過去了才會覺得後悔呢?”

他的臉上帶著笑,眼裡卻流露出悲傷的神色。凌冬至不敢與他對視,心裡卻也慢慢浮起一絲滄然。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鄭辭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慢慢地晃著走,好像他們還是兩個大學生,下了課正一起去操場、去圖書館、去所有他們覺得有趣的地方,“我母親跟我說過執成魔,她讓我想開一些。還讓我看佛經。你看過佛經嗎?”

凌冬至搖搖頭,心中難過,眼睛卻覺得乾澀的厲害。

“佛經裡說: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註定生死。佛家講緣,緣起則聚,緣滅則散,不論什麼都逃不出這樣的規則,生死亦如之。就算有再深的情,可是沒有緣分也是聚不到一起的。”鄭辭看著他,嘴邊噙著一絲微嘲的笑,“冬至,我不相信我們是沒有緣分的。只是……是我不好,再好的緣分也被我弄沒了。”

“現在說這個幹什麼呢。”凌冬至推開他。

“我不知道。你看你就站在這裡,還是以前的樣子,眉毛、眼睛、什麼都和以前一樣,可是我們之間卻偏偏變得什麼都不一樣了。”鄭辭停頓了一下,困難地說:“你能理解這種感覺嗎?”

凌冬至搖搖頭,“這是你自己選的,鄭辭。”

“是的,所以我誰都不能怨。再深的悔恨也只能自己揹著。”

“鄭家呢?不要了?”

“得到了才知道那不過是個泥潭,呆的久了,只會越陷越深,最終淹死在裡頭。我這一年幾乎沒有睡過一個整夜的覺,很累,很糟心。就算是這樣,仍有人不滿意。”鄭辭停頓了一下,輕輕搖了搖頭,“我母親也說想開了,不會再逼著我做我不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