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老爺子安撫了一下肩膀上躁動不安的寵物,有點兒猶豫要不要進去坐一坐。這座宅子剛剛買下來的時候,他曾經跟著莊城言一起過來看過,當然那時候還不是眼下這副模樣,哪裡都是光禿禿的,一點兒也沒有老宅看著舒心。他那時候還跟兒子嘀咕,說莊老二這是翅膀硬了,非得跟家長對著幹,不讓住到外頭去他就非得給自己整個小窩。現在再看看,莊老爺子覺得有這麼一個小窩還真不錯。
圍著院子溜溜達達,不知不覺又繞到了後園,隔著欄杆看著葡萄架下的搖椅,莊老爺子走不動路了。
他真的不進去坐坐嗎?
凌冬至從廚房的門口探頭往外看了看,老爺子還站在那裡偷偷摸摸往裡看。凌冬至不淡定了,這老爺子是知道自己被耍了,所以上面來興師問罪的?或者他決定順水推舟,把自己發配出去?
凌冬至比劃了一下手裡的湯勺,轉頭問黑糖,“我能假裝沒看見不?”
黑糖同情地看著他,“你害怕他?”
“倒不是害怕。”凌冬至想了想,嘆了口氣,“算了,都這麼大歲數了,跟他計較啥。”
黑糖安慰他,“爹地他爺爺人可好啦,在老宅住著的時候還帶我去後山溜達,逮著的兔子都給我吃啦。”
“……你個吃貨。” 凌冬至心頭忿忿,給你吃的就是好人,老子也給你吃的,你怎麼還一心惦記著要把老子休掉?!
黑糖不覺得吃貨是啥不好的評語,吃得好才能身體壯,人類自己不也這麼說麼,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看見莊老爺子又溜達到了正門這邊,黑糖歡快地搖著尾巴跑出去了。凌冬至放下手裡的東西,衝著天花板假笑一下,嘆口氣開門。
莊老爺子好像沒看見凌冬至臉上糾結的表情,笑眯眯地走進院子,順著小路溜達到了後園,如願以償地坐到了葡萄架下的搖椅上。凌冬至聽到他長長舒了一口氣的時候,沒忍住,臉頰上抽了兩抽。
莊老爺子畢竟是長輩,既然進了門,作為晚輩總得招待一下。凌冬至翻出莊洲的茶葉泡了一壺茶,又切了果盤,一起端到了老人家身邊。
莊老爺子衝他擺擺手,“該幹嘛幹嘛去吧,別總纏著我。”
凌冬至,“……”
到底誰纏著誰啊摔!
凌冬至預感到自己今天是別想進書房進畫室了。算了,還是接著回廚房照著新買的菜譜燉湯去吧。說到燉湯,都快到中午了,不留莊老爺子吃一頓午飯好像有點兒說不過去。凌冬至偷瞥一眼自得其樂的老人家,頭疼的回去翻菜譜了。
老人家身體不好,入口的東西講究奇多,大魚大肉不行,生猛海鮮不行,味道刺激的也不行。凌冬至會做的就那麼幾樣菜,除了爐灶上燉著的雞湯之外,翻來翻去也翻不出幾樣老爺子能吃的,眼看著午飯時間快到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從自家菜地裡揪了幾把小嫩菜,放在鍋裡燙一燙涼拌,再摘幾個小嫩瓜拍點兒蒜末炒一炒。
等飯菜擺上桌的時候,莊洲也一頭汗的回來了,門衛給他打電話核實訪客資訊的時候嚇了他一大跳,轉念想起凌冬至一個人在家,趕緊丟下手裡的活兒打道回府。心裡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是擔心爺爺欺負凌冬至,還是擔心凌冬至把爺爺給氣著。還好到家的時候一切正常,莊爺爺正擦著手上的水珠笑眯眯的在餐桌邊坐下等開飯。
莊洲鬆了一口氣,瞥一眼表情十分平靜的凌冬至,跟著洗手盛飯。
凌冬至看見他回來,心裡其實是有些感動的。他也想找個機會跟莊洲把話說清楚,沒人給自己做早飯什麼的,一直被質疑要被休掉什麼的……日子真心不好過啊。不過眼下莊洲是回來了,但是有個老燈泡在座,明顯不是說私房話的時候。
凌冬至鬱悶的把盛好的一碗米飯遞給莊洲,示意他給老爺子送過去,轉身拿下一個空碗的時候,覺得後頸上暖了一下。凌冬至抬起頭,莊洲正低頭看著他,眼神溫情脈脈,見他抬起頭,掌心微微用力安撫性的輕輕揉了兩下。
凌冬至滿心的怨氣忽然就沒了。
莊洲輕聲問道:“還生氣?”
凌冬至鼻子微微一酸,“明明是你在跟我生氣好不好,黑糖都說你要把我休掉了!”一提起這個,他又開始不爽。這種被一條傻狗在旁邊虎視眈眈看著,坐等他被掃地出門的感覺真心讓人暴躁啊。
莊洲笑了笑,伸手將他攬進懷裡拍了拍,“它是逗你的,才不會巴望你離開呢。”
凌冬至哼了一聲,“它一直當我是後媽呢。”
莊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