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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昨天他給小毛洗澡的時候,小毛就把自己曾在來電顯示上看到過的重慶老家的電話號碼告訴了凌冬至。莊洲覺得只有一個號碼不可靠,就把這個號碼和小毛狗牌上的手機號碼一起傳真給了重慶分公司的下屬,讓他們幫忙調查一下這家人的情況。

“是這樣,”莊洲解釋說:“我讓公司的人去找過那個老闆了,告訴他我們是保護流浪狗協會的工作人員,全程負責把他的愛犬送回家。”

“他同意了?”凌冬至覺得這個什麼保護流浪狗協會聽起來有點兒傻,不過在這麼短的時間能編造出這樣一個比較像樣的藉口已經很不錯了。

“嗯,當然。”莊洲的聲音裡帶著點兒小興奮,“小毛原來的主人挺激動的,說本來就沒打算不要小毛,但是當時拖家帶口,火車上又不讓帶寵物,沒辦法,只能暫時託付給別人。”

這個情況早就聽小毛說過了,不管怎麼樣,能回到主人身邊,對小毛來說總是件好事吧。

莊洲又問:“你在哪兒?學校?”

“沒去學校。”凌冬至順口答道:“在路邊坐著曬太陽呢。”說完這句話,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天,這一抬頭才發現今天它居然是個陰天。

凌冬至,“……”

莊洲,“……”

凌冬至乾巴巴地笑了兩聲,“那啥……你在哪兒呢?”

莊洲似乎嘆了口氣,“我剛要回家。和清打電話說他們計劃提前了,明天一早要出發,等下他要過來取小毛。”

凌冬至忙說:“我馬上回去。”

“你在外面?什麼地方?”

凌冬至報了地址。

“我過去接你。”莊洲說:“正好吃完午飯一起回去。”

“好。”凌冬至左右看了看,“還去上次那家店吃臘肉炒蘿蔔乾吧。跟和寬說說,讓那個老闆再賣給咱們點兒臘肉。”

莊洲笑著答應,“好。”

鄭辭站在街角的燈箱後面,遠遠看著凌冬至坐在長椅上出神,看著他臉上時而恍惚時而微笑的表情,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似的,麻酥酥地疼了起來。他記得當年分開的時候,凌冬至也是這樣,很平靜的跟他道別。然後一個人沿著學校的小湖走了很久,天快黑的時候他在長椅上坐了下來,一直坐到天色徹底黑透。

鄭辭就那麼遠遠地看著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他知道自己捨不得這個人,但是他沒有辦法,塗小北攤開在他面前的選擇題是非常現實的,他想在鄭家出人頭地就沒有別的選擇。連古人都說大丈夫患不立業——沒有自己的事業,沒有讓別人看得起的身份地位,有什麼資格談感情?他知道自己做出了最合乎自己利益的選擇。然而那一刻,看著凌冬至的身影一點一點被夜色吞噬,心臟的位置竟然疼痛到難以呼吸。

是他跟這個人說對不起,不能在一起。可是說這話的時候,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心裡還抱有某種隱秘的期望:總有一天他會重新出現在這個人的面前。鄭辭一直覺得,無論他在現實面前選擇了怎樣的妥協,這個隱秘的期望一直都是支援他堅持下去的動力。

他沒想過,或者說,他始終沒敢想,有朝一日當他真的站在了這個人的面前的時候,凌冬至已經不再需要他,不會再用溫情的目光望著自己了。

那雙茶褐色的水潤的眼睛裡,已經有了別人的影子。

鄭辭看見凌冬至接起電話,雙眼中褪去了剛才那種空洞茫然的神色,變得明亮而富有生氣,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柔和起來。他微微側著頭跟電話另一端的人說著什麼,唇邊帶著一絲淺淺的笑容。這是一個他曾經無比熟悉的表情,時隔許久再次看到,竟讓在一瞬間有了某種錯覺,彷彿時光還停留在很久很久之前,那一段做夢似的好日子裡。

鄭辭不知道自己發了多久的呆,等他回過神來,長椅旁邊的人已經不見了。他慢慢走過去坐了下來,覺得自己累得連跟手指都不想再抬一抬。他聽見口袋裡手機不停的響,不停的響,像鬼故事裡面催命的訊號。這讓他覺得厭煩。但悲哀的是,連這厭煩的情緒都已變得習以為常。

最初認識他的時候,塗小北還是個小孩子,話不多,看見生人總是靦腆地微笑。那時候鄭辭他媽每次見到塗小北都會說:“哎呀,小北怎麼這麼乖啊,簡直就是童話故事裡的小王子嘛。”他知道他媽媽的話裡有巴結奉承的成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塗小北跟塗盛北是一個媽生的,而塗盛北是板上釘釘的塗家下一任繼承者。

雖然如此,鄭辭仍覺得他媽媽說的沒錯,小時候的塗小北真的很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