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從何處來,祖籍何地,家有何人,這些,大小姐可清楚?”
臉色蒼白,恍如搖搖欲墜,那雙杏眸終是沒有忍住通紅起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要知道這些,我喜歡的是你,不是你的過去,不是你的家世,更不是與你無關的一切!”
由塵起身,伸手按在她的肩頭:“大小姐,言語不要過激,你身子還未痊癒,需悉心靜養。”
“由塵,我不會再煩你了,三天後真的就會出嫁,為什麼你還要來傷我?”
淡漠搖首,隨著安坐下來的霍芷嫣,由塵亦坐回冰冷的石凳:“大小姐可知,雖你人去了,心不在此,徒惹人傷悲。”頓了一下,“太守大人,是個好父親。”
“我知道,”低頭垂眸,“爹爹有不得已的苦衷,也知道,最愛我的人是爹爹。可是,真心已經不在,我又怎麼管得住飛走的心。”
默了一下,由塵忽然出言:“若我是妖呢?”
腦海閃過一道驚雷,霍芷嫣不敢置信地猛然抬首,泛著胭脂紅的雙目,滿是詫異。
“你還會給我,你的真心嗎?”
“你說……什麼?”失去魂魄一般,那顫抖的唇只吐出了幾個字,卻猶如被人掐住脖子,難受萬分。
“我說,我是妖。”
依舊是那麼淡漠的語氣,好似說的不是自己,好似那字裡行間的意喻平淡如常,只是,卻不知傷人何其之深。
“不……不可能!你騙我!”霍芷嫣嘶聲吼道,從座上站起,驚落了柔軟的絨墊,墜入冰涼的塵埃。
“我沒有騙你,我確實是妖。”淺漠輕語,由塵半瞌眼眸,那瓷白的容顏,更勝雪三分冷意。
“不會的,不會的……怎麼會……由塵,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為什麼要說自己是妖,你怎麼……”言語瞬息頓住,像是被人從中掐斷,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和那杏眸中倒映出的詭異景象。
一頭烏黑的發,就那麼慢慢褪去了顏色,先是灰色,然後再到扎眼的雪白。就好似浸入池水的墨汁,消逝原本漆黑的顏色,只剩下一片虛無的白。
“如此,你可相信?”
“你……”嘶啞的聲音,宛如泫然欲泣,“怎麼會……這樣?”顫抖地伸出指尖,剛觸碰到那一抹冰涼的寒意,霍芷嫣好似被針紮了一樣,猛地收回了手。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退後幾步,險些摔倒在地。
緩慢起身,由塵清漠地說:“大小姐,我本是佛國靈狐,後因犯了大錯,墮入妖道,永世不得飛昇成仙。你看,你身上所披的,也是我的同類。”
失魂落魄地低頭,當眸裡映入脖間的一片雪白,霍芷嫣尖叫著扯掉了那溫暖的絨裘,瘋了似地拉扯上面的絨毛,神色癲狂。
“我不回應你,是因你是人,我是妖,韶華何其短,我怎能讓你在我身上蹉跎。也因我不想再揹負孽債,誘人深陷情。欲囹圄,不容天地。你還有愛你的人,我,不值得你為此付出。世間情愛,無非白頭二字,僅是此二字,便阻隔了所有,一切都成煙雲。大小姐,由塵所作所為,皆是出於好意,你可明白。”
接過她手中的狐裘,手指撫過殘破的絨毛,恢復如初。
霍芷嫣愣住,抬眼緊緊盯著面前瓷白的容顏,看著他緩緩將狐裘披回自己的脖間,柔情如水,溫婉似玉。
第一次的溫柔,卻好似訣別。
瞳孔一陣緊縮,眸裡那雪白的青絲,剎那轉回墨玉的漆黑,猶如方才只是一場夢境。
“大小姐,此生有負於你,確是天意弄人,也是由塵之錯。三天之後,我定會來喝你的喜酒。望你此後,珍重。”
清漠的聲音消散在冷清的庭院之中,眼前的人,就如此幻滅在了自己眼前,徒留一地涼風紅塵。
霍芷嫣頹然坐在地上,終是痛苦失聲。
第三十一回
自由塵從太守府邸回來之後,第二日,有人傳聞太守千金食慾大振,意志不再消沉,甚至開始歡歡喜喜地試衣籌嫁。像所有即將出閣的女子一般,一副即將嫁做人婦的樣子。
十五,宜焚香沐浴嫁娶,忌出行入殮安葬。
“王爺,太守大人,恭喜恭喜。”
“多謝,張大人請進。”
“多謝張大人賞光,為犬子大婚不辭辛苦遠道而來,等下本王定要好好敬大人一杯。”
“好說好說,王爺愛子締結良緣,我張某豈能不來?學士大人現下□乏術,也有勞張某向王爺恭賀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