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最開始的時候,那麼小小的一團只會哭鬧,他雖然已經被分魂有了理智,卻還是滿心仇恨,幾欲淹沒理智。
他離開不了他的身體,只能厭惡痛棄的待在他的身邊,忍受著還是小嬰兒的他的日夜哭鬧。
那個時候,他雖然十分厭棄這個吵鬧的哭聲,但是他卻不得不承認,在他內心裡,他是有著幾分慶幸的,慶幸著這個鎖了他幾十年的黑暗世界裡終於不是隻有他孤寂一人了,有人在陪著他,即使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嬰兒,可是他的哭聲讓自己覺得安全,
這個讓他痛苦崩潰,滋生無限黑暗寂寞的世界,不再只有他一個人的迴音了。
在孤寂混沌的世界裡,因為有這一個小生命的陪伴,他才沒有淪落為一個喪失理智的下等惡鬼。
男人想著,忍不住輕笑起來,俯下頭在他唇上溫柔的落下一吻。
這個小孩,自己看著他從一個小包子長大成一個翩翩美少年,沒有錯過他成長的每一個時光。
還是個小嬰兒的時候,他便肉乎乎的,兩個臉頰鼓的像肉包子,每次都被人擰,而他又很愛哭,大半夜的睡醒了都要哭兩聲,呵,那時候他還不懂,後來才知道,原來是餓醒的,一吃飽他就又笑呵呵的繼續睡,跟個小豬似得。
偶爾他半夜餓醒了哭鬧,沒把許父許母吵醒,反倒把自己煩的不行,有時候實在是受不了了,他便現了原形去嚇他。
現在想來,自己當真是氣糊塗了,一個小奶娃哪裡知道恐嚇是什麼啊,他根本不明白,看到搖籃旁邊有人出現,估計是覺得終於有人理他了,反倒是不哭了。
他含著手指,睜著黑亮亮圓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著自己,看著看著,還盯著他鬼臉笑嘻嘻起來,伸長了雙手要抱抱。
那個反應讓自己覺得真是對牛彈琴,索然無味,便恢復了常態,放棄去無聊的恐嚇一個小嬰兒。
那次之後他便不再去管那小嬰兒,只在小娃娃哭鬧的特別厲害的時候,才忍不住現身揪他的臉讓他別哭,到後來,小娃娃只要看到自己出現,就會在搖籃裡一邊撲騰著手舞足蹈的,一邊開心的呵呵笑,露出長了兩顆小乳牙的嘴,還會流口水。
可能從那裡開始他就變了,小嬰兒哭鬧的時候他就忍不住去逗弄他,恨不得把小娃娃抱起來哄一鬨才好,看到小嬰兒笑呵呵的時候他也會忍不住微笑,甚至可以短暫的忘記滅門的仇恨。
小嬰兒哭,他心便會疼。
漸漸的,他便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他每天的全部心思便是這個人,盯著他,關注著他,他便會覺得很快樂。
他從來不是一個笨人,他完全明白自己心裡在想什麼,隨便想想便知道是為什麼,但是卻不能理解,這個人是個男孩子。
他活著的時候,不少同僚都喜愛伶人戲子,家裡除了妻妾,少不得幾個男寵,他卻從來不好此道,相反,看到那些比女人還嬌媚柔弱的男人,那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狐媚氣息,只讓他覺得厭惡。
他從來也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上一個男孩子,還是這麼一個小娃娃。
這種偏差,讓他之後便有意識的遠離了他。
他希望藉助這種疏離剝落這不應該的感情,雖然他在心裡早知道,這個娃娃從答應回魂改命開始,就已經屬於自己,可是他卻不想自己愛上他。
他們之間註定有利益爭執,相互索取,就應該銀貨兩清,他得到他的生命,自己得到自己想要的,去結束這從幾十年前就開始的冤孽情債,從此再無瓜葛。
一人一鬼的相愛,只會讓這條路走的很難。
可是他掙扎過,到最後還是不能敵過自己的執念,他就是這麼愛著這個少年,不想放手,不想讓他屬於別人,他願意為了他,去嘗試那條難走的路,就算很艱辛,也想走下去。
他渴望著一個好結果,但是越臨近那天,他心中越膽怯。
這種懦弱畏懼的情緒,本是他活著最討厭的,卻在如今,一一嘗透。
男人暗沉了雙眸,手摸上懷中少年已經微凸的肚子,那微熱的跳動,每次碰到都讓他全身僵硬,手指顫抖,讓他忍不住想積聚全身的力量,去震死這腹中的東西。
神不知鬼不覺,誰都不知道這下面曾經存在過什麼,他可以拋棄一切,永遠這麼寵溺著懷裡的少年,直至死去,直至靈魂消散。
男人手背上青筋暴凸,黑氣縈繞,手肘微微顫抖,他靜靜的盯著那肚皮上輕輕悅動,微一閉眼,手掌緊握成拳,骨節處都因力道而泛白。
他收了手,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