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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的雪與緋紅的血,忘記北歐浩麗的山川那起伏的輪廓線,忘記玫瑰和浮雲城堡,忘記高山上蔚藍眼睛一般的湖泊,忘記那個人唇邊清淺而意味深厚的笑容。

如果有,我為什麼還在原地徘徊。

“你醒了?”

如同一個不合時宜的幽默一般,我竟真的被這句話驚醒,猛地睜開眼睛。剎那間淡漠的陽光淌了滿面,在世界的表層舒展成一層光澤四溢的膜,色澤亮麗而淡薄,蔓延到眼球邊角那些充血的敏感神經,刺痛感將對這個世界原本面目的清醒知覺傳遞到全身的感官裡去。

我悲哀地發現自己快要習慣於暈倒後在另一個地方醒來,倉皇地環顧四周,試圖尋回自己脫節的時空觀了。

這間房間的陳設十分簡潔而精緻,傢俱用的木料呈現出洛絲羅林式的馥郁紋路,馨香滿室,並不讓我感到陌生。然而一時我竟無法想起這個地方的確切名目,洛絲羅林的陽光裡含著金紅色的落寞溫暖,會在木紋裡勾出美麗的燦爛光弧,濃郁的光華里煙塵飛舞,與這裡淡漠而高遠的光線不甚符合。

我有些困惑地把視線向左移,然後不出所料地看到超越自己預計的人,嚇了自己一跳。

黑色的長髮呈一種受地心引力蠱惑而不顧一切向地面延伸的筆直姿態,將側臉的曲線切割成光潔的斷崖。一時間黑髮黑瞳的特徵勾起我一種近乎本能的恐懼,迷戀和心碎。

然而那是一張因繼承了父親的血脈而五官更為幽深豔麗的臉,那是一張自幼就被周圍所有人承認音容絕世的臉,那是一張女人的臉。

我愣愣地看著她,將自己無法開口說話的理由歸咎於昏迷太久造成的喉嚨不適。

“看來你沒什麼不舒服的,”她卻全然不在意似的,從床邊的椅子上站起來,作勢要往外走,“既然醒了,想吃點什麼?”

她的容貌無疑得到父母最完美的恩賜而美豔無比,卻始終掛著颯沓乾淨的笑容,似乎從不把自己的先天優勢放在心上。過於寬大的風衣掛在女子清瘦而線條優美的身體上,微微敞開,恰到好處地露出凸起的平直鎖骨,原本像中國產的那種白玉瓷一般光潔無瑕,然而如今上面卻爬上了令人目盲的玄黑玫瑰。在略坡跟的靴子幫助下,她站起來幾乎和我差不多高,如同騎著獨角獸在森林中奔跑的凱爾特女神。

她的笑容同樣是淺淺的,卻與雷格勒斯並不相似。

“怎麼了?”似乎是發現了我略失神的目光,她的笑容擴充套件了一些,“幾個月不見,你連記憶都被替換了?”

“沒有。”那一瞬間我感到有些失望,沒好氣地坐起來,“你怎麼在這裡…好吧,我怎麼在這裡?”

“雷把你從法國帶回來以後就丟給我了。”她心平氣和地回答,開啟旁邊的衣櫃翻找著什麼,動作和普通人家的女兒一樣嫻熟,卻含著難以言喻的流暢美感,“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他也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面對你…我把洛絲羅林暫時封閉起來了,讓維羅妮卡在那裡休息。這裡耳目少些,比較方便。”

“這裡是…”這個解釋無端讓我有些心冷,更加困惑地四下張望起來。

“拜託,你從小在這裡住了那麼多個夏天。”她笑出聲來,將一套秋季常服放到床上,“雖然愛情會迷惑人的心智,你也不必連記憶都被迷惑了吧。”

“別取笑我了。”我苦笑,確認了自己精神狀態良好,身上也沒有其他不適後開始披衣服。一年餘的奔波已經將那些光輝歲月打磨得細節模糊,我竟然沒有想起來,這是梅利弗倫位於愛丁堡的別院,是少年時無數個暑假裡我和雷格勒斯彼此依偎著度過漫漫時光的地方,我竟僅僅記得那些飄著燒烤誘人香味的曲折小巷,青石板縫隙中頑強的苔蘚和地點隱秘的小餐館了。

靈魂竟然脆弱得連記憶都守不住。

她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望了我一眼,一如過去的很多次那樣,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出門。

我以平日裡正常的速度穿好衣服下樓時,她已經泡好了茶,陷在會客廳的沙發裡,姿態清冷而平和。吊燈絢麗繁複的影子落在她臉上,像一幅風景畫上繁複而毫無必要的裝飾,又像是一個殘酷詛咒的危險印記。面前陶瓷茶杯的曲線美麗而易碎。

四周馥郁而精緻的裝禎也在一點點喚醒我關於那些時光的蒼白留念。別院雖不如洛絲羅林那麼富麗堂皇,卻在不大的空間裡濃縮了更為巧妙的空間安排和情感意味。少年時代的暑假裡因為不用每天趕到學校,母親會帶著我們幾個孩子住到愛丁堡的別院,和父親在一起。然而事實上父親很忙,沒有時間照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