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陽雙腿一曲、一跪穩穩地將柳念抱住。
原來,什麼都沒忘……
以為自己放下了,早就忘掉了。這也只不過是將那最痛的回憶擠到心中的一處角落。當它一旦被挑開,那積壓已久的悲憤與哀傷便會傾瀉而出溢滿心口。
柳念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柳青陽,這讓他害怕。從來就是一個表情的柳青陽讓人覺得溫柔,可柳念知道那不是真正的柳青陽。現在這個穩穩地抱著自己壓抑著悲慼的哭泣之聲才是真正的柳青陽。
“父親,我要保護你一輩子……”
已經,不想再看到這樣這樣傷悲的人了。
伊莉雅是、柳青陽是。
還有這千千萬萬像他們這樣生命的人,苟且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得不與自己最為痛恨的生命為伍。流浪在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等待來自生命的審判。
柳念問過先生:我們為什麼要活著。
先生回答:生下來,活下去。
如果活著要承受這樣巨大的悲傷,為什麼要活著?
因為,我們的身邊有著十分重要的人。
陳逸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閤眼了,他並不是因為怕死而無法入睡。而是為所有人而無法入睡:為被自己害得昏迷不醒的章是非;為為救自己而奔走的柳青陽;為那些始終相信著自己的兄弟。
在無形之中,自己與他們早就被一條看不見的線所牽住。
傍晚時,陳逸在監控房與白師盛面對面。白師盛那張傲氣凌人的表情對陳逸一如既往,陳逸特別想知道白師盛為什麼跟自己過不去。陳逸記得,在過去自己與白師盛可沒有任何恩怨和交集的。這白師盛一調來這中央巡捕房便處處與自己作對,讓自己倒盡了黴頭。看看這樣要命的事兒便降臨到了自己的頭上。
“陳逸,如果你在這件事中活下去。我便放了你,若你不能,這便是你的命。”
“為什麼?我與你沒有任何恩怨。”
“你雖與我毫無恩怨,但有人卻因你而受傷。你該拿什麼去償還因你而受傷的人。”
“我什麼都沒有,如果是我無意中傷害了你所在意的人,我陳逸接受你所帶來的任何事情。”
“你若死了,這身上的罪也就消失了。但如果每個人身上的罪能夠因死而消失,那麼這個世界還有‘罪’可循?以為這樣就撇得一乾二淨了,那麼這個人間就不會是地獄了。”
地獄在哪裡?地獄在人間。這人間便是一個生死地獄。世間的人們因戰火而失去家園和親人。喪失了信仰,也喪失了活下去的方向。
這民國,能給人們帶來什麼?
看不到未來,也看不到希望。
“我這身上的罪,還是真是重了。”陳逸低聲說道。只是一天一夜的時間,他的臉已經憔悴和疲倦。
“每個人身上都有罪,只是陳逸你的罪害了我所重要的人,你這罪,該讓我如何去原諒你。”白師盛冷酷地說道。
“能告我你所重要的那個人是誰麼。”陳逸露出苦笑,聲音變得有些暗啞。
活著,真是疲倦啊。
“那個一直昏迷不醒的人。”白師盛目光如寒夜。
“呵呵……原來如此。”
“是非從母姓,我從父姓。若不是他日夜糾纏入夢,我怎會讓你得以如此好過。”白師盛冷冷地吐出實話。自從自己與陳逸見過面之後,章是非夜夜進入自己的夢中讓自己不得安心。白師盛知道這是夢境,雖是夢境卻如同現實一般。
從小章是非待自己極好,而自己卻不願與章是非多說上一句話。這章是非因為無法認同白氏的一切而早早地離開白氏。可陰差陽錯的是這章是非也成為了巡捕。在那件轟動整個上海灘的“殺手路西弗”事件中,白師盛為章是非捏了一把冷汗。幸好他沒有出事,原以為這個心思細膩的人不會出什麼大事,卻沒想到他為了一個人而將自己葬送。白師盛憤怒了!雖然他脫離了白家,但這血脈相連卻是無法丟棄和視而不見的。章是非的命只能由白氏所決定而不是任何無關的人去決定。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陳逸忽然低笑轉而大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白師盛面色隨著陳逸的大笑而越發地冰冷。
“我笑的是你的虛偽。”陳逸笑得厲害。
白師盛沒有回答,因為白師盛清楚,自己確實是個虛偽的人。這個世道,真誠的人只會死得更快。
“你知道我多害怕章是非醒不過來嗎?我是害了章是非,可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