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嘆息一聲,澈蘇幽黑的眸子深如暗夜:“爹,我沒有想拯救世界,我不過是想救我自己。”
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頭,他眼神黯淡無光:“爹,我的頭好疼好疼……我一直不敢和你們說,每一天,我的頭裡面就好像有東西在敲打,疼得我睡不著片刻,每天都睜著眼睛到天亮。”
驚愕地撲過來,澈安有點慌神:“怎麼回事?!怎麼沒有聽你說過這個?是因為後遺症嗎,為什麼不和傅院長還有生化所那邊詳細地說清楚?”
“不,不是的。”澈蘇茫然地搖搖頭,“就是這幾天的事,以前沒有這樣頭疼的啊。”
心裡慢慢有點明白,澈安的心裡一陣銳痛。
“小蘇,過了這一陣就好了,懂嗎?”他難過地輕輕捧起澈蘇的臉,凝視著神情恍惚的兒子,“一切都會過去的,我保證。”
低下頭,澈蘇低聲道:“爹爹,你知道嗎……我的腦子裡好像有兩個小人在吵架,一個就和你說的一樣,他冷笑說:這些事和你無關,你最好躲起來縮得遠遠的,不要跳出去惹所有人心煩;另一個小人兒卻說:不是的,你不能躲……你躲起來的話,等你出去的那一天,外面會血流成河,屍骨遍地。
“他們時時刻刻在我腦子裡吵架,我頭痛得受不了啦。好像……比他們審訊我那時還疼呢,真的。”他喃喃抓住了自己胸口那單薄的睡衣,指節發白,“爹,我不想再忍受了……”
心裡一陣陣抽痛,澈安笨拙地摟住了兒子的肩膀,手掌上粗厚的繭子下,澈蘇的鎖骨突出得有些嚇人。
“小蘇那麼堅強,一定可以忍過去的。”他痛惜地柔聲道,“我們除了等待,沒有別的辦法。或許那個帝國皇帝只是威嚇,而不是徹底的喪心病狂呢。”
怔怔地看著他,澈蘇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老爹的臉,望向了遙遠的星空。
寧靜的星雲背後,是不是即將有血光漫天,哀嚎遍地?
“不,你們不瞭解他。”他輕輕搖頭,臉上是再濃重不過的痛,“他真的會殺人的,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啊……”
“退一萬步說,就是他真的喪心病狂,也和你沒有關係。”澈安臉色微沉,止不住的焦躁開始冒上來,失去了一向的冷靜自持,“你既不需要為此負責,也根本沒有任何能力解決問題!”
“不,我可以的。”澈蘇輕聲道,黑如暗潭的眸子裡有什麼在暗暗流轉,似乎是執拗,又似乎是欣喜,“我睜著眼睛想了好幾天,終於想到了一個很好的辦法。”
“什麼?”狐疑地盯著他,澈安心中全是不信。
“嗯,既可以讓弗恩殿下平息怒火,又可以滿足他的條件。”痴痴地望著某處虛空,澈蘇眼神卻越來越亮,“聯邦這邊也不會擔心我洩露秘密,又能換回幾百名無辜戰俘的性命。所有的人都心安了,我也是。”
熱切地自語著,澈蘇蒼白的臉上光彩煥發,似乎真的找到了什麼萬全的方法:“爹,你難道不想救你的同事們?他們中,不是有你並肩作戰過的戰友嗎?我能救他們回來的,一定。”
“你到底想怎樣?”一瞬間,澈安竟然想到了別的方向,“帝國人要的可是活著的你,你不會傻到以為,你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
微微地綻開一個絕美的笑容,澈蘇尖瘦的下巴驕傲地揚起來,眉目中神采飛揚,竟似有點小小的快樂:“當然不是,我知道弗恩殿下要的是什麼。我會讓他滿意的。”
他眼中的那抹奇怪的異彩,卻讓澈安悚然心驚,僵硬了身體。
那不是真正的快樂,而是一種混合著無助和絕望的孤注一擲。那一刻,不安不祥的預感沉沉升起,讓澈安覺得如墜冰窖般滿心冰涼。
戒備森嚴的聯邦首都臨時軍部,某處封鎖嚴密的會議廳裡。陸續有低調的聯邦政府專車無聲駛入,在電視上常常露面的上議院議員悄然進入。
很快,圓形的會議廳中已經坐著今天所有該來的人,每一個人,都臉色凝重中帶著疑問。
會議廳一角的遠端通訊畫面準時接通,謝詹和另外一名前線副將軍的臉同時出現在畫面上。
和上一次高階聯合會議一樣,軍方和上議院眾人都列席,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們沒有立刻開始,卻在靜靜地等一個人。
謝詹將軍一直冷靜沉默的臉龐,終於在會議廳大門開啟的一瞬,猛然抬起!
室內燈光稍暗,反倒是外間的走廊上照明通明。
一個身穿著簡單白色襯衫的少年,靜靜立在門前。揹著強光,他高挑勻稱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