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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不知道為什麼,伍德可以肯定一件事情——今晚踏進那扇門的皇帝陛下,並不僅僅是第一次探望而已。

一路上閉目養神的弗恩,沉默得太令人驚心,偶然睜開眼時,他的視線一直盯著那柄由他親手裝滿彈匣的配槍,凌厲的不祥氣息散發在正車廂裡,揮之不去。

難道,皇帝陛下終於下了決心?悄然地嘆了口氣,伍德的心跳漸漸開始加速。

一牆之隔的監牢隔音效果極好,自從弗恩走進去之後,就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會不會在長久的靜寂後,槍聲終會響起?鮮血橫流,了斷前塵,他們的英明君王終將忘卻他身為君王所無法容忍的羞辱,忘卻那個牽動他異樣情緒的異邦人。

一切都將煙消雲散,他們的陛下會徹底成為一位不為外物而悲喜的英明皇帝,而不再是那個偶爾也會露出微笑和溫情的皇子。

……

沒有一點聲音。

站在牢門邊,遠遠地看著角落裡的那個單薄人影,弗恩的視線如同生了根。可縱然是這樣目不轉睛的凝視,他依然覺得有些看不清。

隔得似乎不遠,可是其實隔著整整十幾個月的時間,隔著整個聯邦和帝國間的鴻溝。

平板的小鐵床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人靜靜地呆坐在那裡,灰白的囚服並不合身,鬆垮地套在身上,襯托得犯人更顯消瘦。腳下是一堆體積龐大的黑色鐐銬,堆在堅硬的石質地面上,像是盤成一團的毒蛇,環繞著被它囚禁的人,一動不動。

被門口的動靜明顯地驚動了,囚床上呆呆坐著的少年犯人抬起頭,看向了弗恩。

不過是一眼而已,饒是弗恩做足了心理建設的一切準備,可依然因為這一眼而潰不成軍。那是他完全無法忍受的、讓他的心如同被重錘瘋狂敲擊的眼神,來自於讓他暗自沉醉的那雙眼睛,來自於曾經被他視作珍寶的那個人。

黑漆漆的瞳仁裡,沒有了初見時的小小反叛,沒有了後來讓他屢屢惱恨的敷衍,更沒有了曾經讓他暗暗為之心折的流光溢彩,甚至沒有了在費舍星上交換戰俘時的坦然,只剩下一片怯生生的茫然。

看著他時,帶著點膽怯的好奇和探究,很快卻又察覺到弗恩的不善似的,慌亂地移開了,不知所措地瞅著床單,不再抬頭。

他真的……認不得自己了。這一刻,弗恩心頭清晰無比地浮現這個判斷,如同有什麼東西冷冷地刺進了他的脊椎,讓他忽然有種支撐不住身體的戰慄。

緩緩踏步走過去,他伸手出去捉著澈蘇的肩膀,迫使他重新抬頭看向自己。渾身都有某種情緒在翻卷衝撞著想要衝出體外,撲上面前的那張臉。

什麼都好,讓他能撕碎點什麼吧,不然他要怎樣面對如同墳墓一般的死氣沉沉?!

“澈蘇,別裝了。”他的手掌似鷹爪一樣狠狠捏著澈蘇的肩頭,用的力氣像是要把面前的人活生生扯裂,“我知道你一直在偽裝,從我們見面的第一天,一直帶著面具到現在。你不覺得累嗎?”

“嗚……”他手下的澈蘇輕輕掙扎起來,難受地蹙緊了眉頭。費力地抬起被銬住的雙手,他笨手笨腳地試圖去掰肩膀上弗恩的手。

更加用力地攫緊他,弗恩忽然舉起了一隻手,重重地、毫不留情地向他臉上揮了一個耳光!

“跟你說過,別再給我裝了,你騙不過我的。”他壓低了聲音,眼神冷酷而偏執,“你騙得過那些御醫,騙得過蘭斯,你絕對騙不過我——你騙了我那麼久,我絕不會、也絕不允許你再玩任何花樣。”

狠狠地接連幾個耳光扇過去,開始失控的年輕皇帝用盡了手上的力氣,成功地看見手下的那個少年臉上迅速浮起紅腫,被打得歪倒在一邊。

快意和痛苦齊齊肆虐,讓弗恩陷入短暫的瘋狂,也讓囚床上的那個犯人陷入了無法控制的驚恐。

用力地甩脫弗恩,他發著抖,飛快地向床的最裡面逃去,可沉重的腳銬束縛著他,只剛剛爬到一半,他就已經被弗恩從身後牢牢抓住了胳臂,重新拉回到眼前。

“給我醒醒吧,無論你打的是什麼鬼主意,我發誓,絕不會讓你如願。”弗恩用力拉起他的手銬,一直勒得那雙手腕上重新流出血來,聲音低沉而冷酷,像是攜帶著來自遠古的深寒,“叄年,五年,等到所有人都真的相信你是一個白痴的時候,你就會重新亮出你的爪子,在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越獄消失?——我發誓,你永遠都休想。”

死死盯住眼前那陌生的、只剩下茫然驚懼的漂亮眼眸,忽然有種陰沉的殘虐在弗恩心中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