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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他心裡一定有某種已經壓抑不住的衝突。

寇桐一邊想著,一邊下意識地偏頭看了黃瑾琛一眼,發現黃大師正以一種帶著審視的目光盯著大街上不停和他們擦肩而過的行人看。寇桐的目光就在平光眼鏡下閃了閃,他不止一次地覺得,黃瑾琛的目光很涼。

是的,不是冷,是很涼。

乍看之下,黃瑾琛是個很會自來熟的男人,比較好說話,識逗識鬧也頗為識趣,但是當有人坐在他身邊,即使大家湊在一起很放鬆地磕牙打屁,當別人把不小心把杯子往他那邊稍微推一點的時候,他也總會無意識地同時挪一下自己的杯子。

黃瑾琛作為一把潛伏在恐怖組織中很久的“槍”,大概已經習慣了這種藏在瞄準鏡之後的生存方式,他可以幾十個小時地把自己的呼吸頻率降低到極致,趴在一個地方一動不動,一絲不苟地等著一個目標。

別人很難想象,他當時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有的時候寇桐甚至忍不住懷疑,他真的分得清眼睛看到的人,和瞄準鏡裡看到的人麼?

一直被人稱為“槍”,他會不會也下意識地把自己和別人都物化?

正這當,黃瑾琛用胳膊肘輕輕地捅了他一下:“哎哎,你看這老東西還挺假時髦,往咖啡廳裡鑽。”

結果黃瑾琛說完一低頭,就發現寇桐正假裝風魔地鼓搗著一個不知從哪摸出來的操縱匣子,還像模像樣地按著耳朵上夾著的一副聽音樂用的藍芽耳機,假裝是聯絡器,在那裡一本正經地說:“還有多久能除錯好?哦……哦,好的,你們儘快,我是無所謂,老首長大老遠地來了,別讓人家陪我們做無用功。”

黃瑾琛歎為觀止地看著他演話劇似的,抬腿邁進咖啡廳,還頗為抱歉地對已經坐下的姚碩點點頭:“對不住,實在對不住。”

好像真事似的!

咖啡廳裡燈光很暗,不知是怎麼做到的,外面分明正午太陽當空,一跨入門口,卻像是突然進入了夜晚,音樂聲也低低沉沉的,裡面沒有多少人,客人們都很安靜,分散地坐在各個角落裡,影影綽綽模模糊糊的,非常能保護別人的隱私。

黃瑾琛的瞳孔飛快地因為黑暗而放大,他腳步微妙地頓了頓,被寇桐發現了,就聽見寇桐低低地給他解釋說:“你看出來了吧,這就是投影空間的奇特之處,很多事是不能以常理來判斷的。”

姚碩佔了一個雙人的位置,要了杯喝的東西,人往後靠在靠背上,腳卻伸得很長,佔了對面椅子下面的幾乎全部空間,明顯不打算和他們倆人為伍,寇桐也沒討人嫌,識趣地跟黃瑾琛坐在了靠近吧檯的小座位上。

黃瑾琛這才問:“不能以常理判斷,總要有個理論依據吧?不然這玩意不是太莫名其妙了?”

“有。”寇桐留著一隻眼睛看著姚碩,話音壓得很低,語氣也很慢,“他不知道自己所處的是個什麼地方,所以會在一開始就依據本能,把我們領進這個地方,我說過,他是這個投影空間的主人,所以會本能地知道往什麼地方去。這個咖啡廳,對於他來說,就代表衝突。”

黃瑾琛眨巴眨巴眼睛,表示提高業務水平,實在是當務之急。

“比如他一方面是個很強勢的人,非常咄咄逼人,一方面心裡又隱藏著某種懦弱的品質,加上一些外因——我們叫它壓力源的刺激——這使得他現在心裡的矛盾突出出來,自身已經無法調節了,才會導致他一些異常行為。”

黃瑾琛恍然大明白狀:“哦,有道理。”

寇桐忽然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要形象一點解釋這種衝突,打個比方,就比如說你本人,你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外向,非常不拘小節,喜歡熱鬧和交朋友,但實際上和別人很有距離感,你太長時間遊離在正常的社交之外,不知道該怎麼樣看待別人、和別人相處,又怕露出馬腳來……哎?黃大師,你的手往哪摸呢?”

黃瑾琛的手下意識地往自己的腰上別槍的地方摸,聽見寇桐的話音,立刻頓了頓,彷彿回過神來似的,手若無其事地繼續往下走,最後非常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寇桐的大腿上,還衝他擠擠眼睛:“黑燈瞎火,你說呢?”

寇桐自覺自己麻桿男人一個,腿上沒什麼料,一窮二白,被摸兩把也不知道誰佔誰的便宜,於是躲也不躲,繼續說:“所以你看,當別人的話題中心是你本人的時候,你會下意識地神經緊張,做出一個本能的攻擊或者防禦的動作,然後等理智趕上本能,再用別的方法把話題岔開。”

他說這話的時候,忽然用手掌覆上了黃瑾琛放在他腿上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