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政文學習中,成長最快的,卻是阿九。權衡利弊,錢糧排程,得心應手。得了閒,她喜歡四處領著軍隊,教訓為富不仁的土豪,佈散他們的田地和家財。百姓私下裡叫她土地娘娘。
破曉聽說,不禁啞然失笑,可再仔細一想,卻不得不為她捏上一把汗。若不是他偏心護著,阿九早已被人群起而攻之。而朝堂之上,從來都是指責不斷。
內閣寺丞,對於阿九亂了法紀之事當堂發難,阿九不反駁,攔了自己人,被他罵了個狗血淋頭。下朝後,竟登門道歉。而寺丞閉門不見,直到阿九保證再不犯忌之後,才開了門。結果兩人一聊便聊了整整四天,廢寢忘食。最後上書,改了田畝弊病。
大宇司儀,進言阿九已是已故大將軍的夫人,當時禮成,阿九該為大將軍守素,如此放肆,犯了大忌。阿九沒有說話,也沒有攔著自己人。殿上唇槍舌劍,來往不絕。破曉想來,那司儀也是為了逼退阿九,戳了她的痛處。而在此事,破曉也不能多話。倒是閒王道:
“此等前朝私事,也配拿來在大殿上講。我義妹的婚事,什麼時候輪到你們來非議!”
閒王雖然不理政事,但是每日寅時朝堂,卻從不缺席。
不盈月,司儀家族內鬥,死於其侄兒之手。
從此,朝堂之上再無人與阿九叫板。
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才將合併江山的四處掃平,將朝堂之上統一了口徑。拔除山寨,蕩清部落,銷剪各方勢力,此時的天下,已漸漸掌控在崎氏手中。
眼中釘,肉中刺,橫亙在凡世西南的頑石。
二十萬人馬,屯兵玉國邊境。
阿九在軍前,許了三皇共治。
玉國朝廷上下見小命可保,立刻出城投了降。雖遇到零散的抵抗,但只用了十天,便已拿下玉國。
阿九擅做主張,一壺鴆酒殺了老皇帝,帶著那太子回去。破曉壓下火氣,第一次將她斥責了一番。
反正這玉國的王,不過是擺在檯面上的傀儡,三皇共治,不過是拉攏人心的藉口,秋後可以算賬,滴水可以穿石。所以這阿九殺了老皇帝,便是攪亂一池水。
破曉耐心,曉以利害。
阿九卻說:“我就要把那該死的太子擺在那兒,讓他難受,看著他難受,我就高興。誰讓他打萼兒的主意。”小肚雞腸,可見一斑。
破曉嗆得說不出話,他自詡小氣之人,誰打他兄弟的主意,定要他生不如死。便只削了阿九的頭銜,罰了半年俸祿,讓她閉門思過。
這是該過問老八的意見。
破曉找了幾壺好酒,備齊了菜餚,請來老八作陪。
酒過三巡,老八微醺,已是媚眼如絲,姿態萬千。破曉有時疑惑,生得這般美貌是該喜該憂?上了戰場須得面具遮臉,提拔訓導又易惹來非議。當年老八剛入軍營,老五便拉著一幫人要對他驗明正身一番,卻被打了個鼻青臉腫。
但是生得這樣一對眉眼,能得到阿九的青睞,也是令破曉豔羨的。
“這玉國太子,你想怎麼處理?”破曉問。為何要灌醉了問他,因為老八若是清醒著,必然不作任何言語。這人冷靜,理智,處理公事從不以自己的感情為先。
老八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這一眼,看得破曉渾身一凜。
“不過是手下敗將。”
手下敗將。
破曉的頭腦有些模糊,正想感嘆老八胸懷大度,突然一怔,手下敗將,誰不是老八的手下敗將?
天下初定,便傳來老七回來的訊息。
破曉、老五、老八、阿九,都在慕言宮嚴正以待。
老七是個厲害人物,阿九的那一身本事,就是他教的。可他是個真正淡泊的人,當年在亂軍之中救出大將軍以後,便去了南方沼澤,後來也一直在四處遊蕩,山河浪跡。心情好的時候,就回崎氏看看以前的兄弟,敘敘舊,然後繼續走,走他那永無盡頭的道路。
他這一次回來,卻並不是敘舊。
老七沐浴焚香,端正衣冠,才上殿來。
眾人見到老七,均是欣喜。而老七的臉色沉凝,在大殿中央站定,緩緩道:
“這一次,在蒼卒平原上投下的餌料,是凌萼。”
是老八!
這凡世這麼多人,為什麼偏偏是老八!
阿九驀地站了起來,“老七,你沒看錯?”
老七搖搖頭。
神旨降下,在沼澤的深處,佇立的岩石上緩緩開出了花,組成流雲的文字,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