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發抖,上天弄人,怎能這般弄人?
少莊主見他神色悲愴,繼續道:“你為何不替他們報仇?”說完,扇子轉向,直指繚公子。
餘聊低頭看著懷中的暗希,拼命抓住他的衣襟,似乎想說什麼,卻只能啊啊喊著,說不出話。他抬頭看座上的繚公子,也是直直地望著他,面無表情,其勢凜然。
他說:“繚公子,在西方邊境的根源處,救我的人是不是你?那身紅衣,不是六將軍,只有你,才能如此相襯。”
“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繚公子反問。
餘聊不答,對著少莊主道:“你好好看看,看看他是不是你的弟弟。”說著,他撩起衣袖,擦了擦小七臉上的血漬。
“你以為十年前,我為何燒燬他的臉?”繚公子插話。
餘聊又是一怔,半晌,看著少莊主,“你這個少莊主是假冒的?你們兩個表面上水火不容,實則早已狼狽為奸?”
少莊主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餘聊欲哭無淚,索性放聲大笑,“我說你們這些華貴公子,到底有多少心思,活著累不累,你們就放過我們這些又笨又蠢的小人好不好?”
“的確是又笨又蠢。”繚公子站起身,便扔下一把鑰匙,“解了他的鎖鏈,快滾!”
餘聊趕緊撿起那鑰匙,開了小七手上的鐐銬。
少莊主轉了身,似乎對繚公子的興趣更大了些,“凌萼,今日見你坐立難安,不會放這傢伙一走,你便自我了斷了?”
餘聊正要扛著暗希走,突然愣住,回頭看繚公子。
繚公子倚在榻上,抵著額頭,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
少莊主似乎也覺得無趣,靜靜站著,回頭看著餘聊。
餘聊雖覺得奇怪,卻仍是再不回頭地走了。
出了屋子,才知道他們所在的是個大宅子,那宅子大得很卻又空無一人,與繚公子上幾次出現時的守衛環繞大不相同。那宅子門也是大開,出了大門,居然是在山中,荒郊野外,再無其他可駐留的地方。
這是什麼地方?
餘聊揹著暗希漫無目的地走著,只求遠離那個宅子。暗希的頭靠在他的肩上,從嘴裡低落的鮮血很快濡溼了他的衣襟,從溫熱慢慢變得冰涼,山風一吹,刺骨的寒冷。
餘聊頓住了腳步,在一塊乾燥的樹蔭下歇腳。暗希的身子軟得如同一灘爛泥,他一直身子,就從背上滑落下來。餘聊探了他的鼻息,還有氣,再開啟他的嘴巴看傷口,那裡滿是暗紅的血痂,幸好已經止血了,氣道也沒有堵。
以小七的恢復能力,應該沒有性命之憂。想到這裡,餘聊險險鬆了口氣,抱著暗希靠坐在樹下休息。
他的身子很涼,因為失血而蒼白。
這座山已經是隆冬時節,天上烏雲滾滾,寒風凜冽,餘聊解開外衣,將人裹在裡面。手腳冰冷,只有兩個人緊貼的地方還有些溫度,聊以慰藉。
幸好他身上所穿的衣物已經換過,換得非常溫暖,不然兩人怕都是要凍死在山裡。
是不是他在昏迷中過了很久,所以醒來時,深秋已經是數九寒天?
突然,眼前有些點點白光,飄飄蕩蕩,迴旋落下。餘聊定睛一看,空中似乎飛著什麼絨絨的東西,抬頭望去,星星點點的白光,漫天飛舞。
下雪了。
暗希在此時緩緩醒轉。他的眼睛,是從未有過的黯淡。餘聊看著他,見他的目光茫然停留在飄雪中,嘴唇開合,似乎在說話。
縱然沒有聲音,餘聊也知道,他說的,就是凡王二字。
救人先救心。餘聊馬上掰過他的臉,道:“小七,凡王沒有死。你想想,繚狗子抓了你之後,要先替你解毒才正式審訊你,你說,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就殺了凡王?”
小七的眼簾終於慢慢抬起,怔怔看著餘聊。
“你想想,繚公子為什麼要給你看那封信,用流雲文寫的,難道就你會流雲文嗎?那明擺著他看不懂,明擺著是予帝寫給凡王的信,也許除了凡王誰也看不懂,你覺得,繚狗子會輕易殺了凡王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那一瞬間,小七眼中的光彩又漸漸回來。他掙開餘聊的懷抱,隨手拾起一顆石子,在樹幹上寫字。
那樹幹非常光滑,木質緊實,在石頭的摩擦下,留下白白淺淺的痕跡。餘聊耐著心,看著小七寫。
予仙,至我死後,即去蒼卒平原,勿作停留。
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