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在這個時候,子非收斂了笑意,一隻手快速地捏住我的下巴。
我自然是驚詫萬分,我這人表現吃驚的慣常表情便是睜大眼,張開嘴,傻兮兮的。
子非便是趁著我張嘴的空當,往我嘴裡塞了個苦不拉幾的玩意兒。我下意識將其咬碎,於是那苦澀便在我口腔中蔓延開來,直叫我皺住眉頭,最終,連同整張臉都一起皺起來。
想來我這個蠢模樣好笑得很,子非扭過頭,神情未變,只是我卻瞧見了他輕微抖動的肩膀。
怒火蹭地一下躥上來,止都止不住。看著子非幸災樂禍的模樣,我險些將自己的舌頭給咬了。
終於,子非無聲地停止了對我的嘲笑。他扭回來,眼神頗為正經:“嚥下那藥,你可有什麼感覺,比如丹田處發熱。”
我瞪著他,語氣衝得很:“除卻苦,便沒別的了!”
“不該啊……”他沉吟道,“莫不是藥效還未上來,不過為了煉製這丹藥,可是花費……”
之後的話便聽不見了,但這幾句只語片言,也足夠我猜測出什麼了。
於是我顧不得嘴裡那要命的苦澀,試探道:“那東西,不會是春藥吧,難道你費心費力只是想與我春風一度?”
我自以為這猜測準確無誤,也不知為何,得出這個猜測後,我心裡還有點兒莫名的小盪漾。尋常的男人碰上這種情況定然是怒極攻心,怎麼換上我就開始盪漾了呢。
我覺著,自己的病再不找個神醫看看就完蛋了。
子非聽見我這句話,先是蹙眉,反省過來後便賞我一記眼刀,平淡道:“這只是個強身健體的東西,和春藥不沾邊兒。”
似乎是覺著只說這麼一句不解氣,他又道:“也只有你這種色中餓鬼,才會想到這麼蠢的答案。”
我本就餘怒未消,聽見他諷刺,便更怒了。
我撥出一口氣,做足了對子非進行人身攻擊的準備,張開嘴發出氣勢洶洶的半個音兒,便被子非淡定打斷。
他拿出那個玉製酒壺,遞給我:“你不是要嚐嚐酒的味道嗎,我不食言,這壺酒都給你,你喝罷。”
興許是那壺酒對於我的誘惑著實有些大,興許是我本身就是個極好哄的傢伙,被人打斷都生不出什麼氣。我接過那個玉質無瑕的酒壺,自以為豪爽地將壺嘴兒湊近嘴邊,學著子非的模樣,酒壺一斜,酒液便倒入了口中。
嚐到酒液之前的舉止,我學得有七八分相似,而嚐到酒液之後,那舉動,真是……
本想瀟灑一回的我,被那美酒嗆得直咳嗽,最後連同臉頰都紅了,也不知是嗆的還是丟人丟的。
終於將那一口嚥下,我擦一擦嘴角,仰頭又要灌下。
子非奪過那隻酒壺:“我這人摳門得很,酒,只給你喝一口。”
我想將酒壺奪回,喝上幾大口找回面子。子非卻將其藏在身後,左躲右閃愣是叫我連他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搶了半天搶不到手,我也洩了氣。
我安安生生坐下來,看了一會兒子非,頭卻開始發暈,大約是酒勁兒上來了。
其實我也挺佩服自己,一口酒便醉,天下間恐怕也沒幾個能有這境界。
視線有些模糊,我閉上眼,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我一向是個多夢的人,每晚睡覺都要做三五個不靠譜的夢,這足以說明我有多喜歡胡思亂想。
這一回睡去亦不例外,縱使頭有些疼有些暈,但這並不妨礙我去做一個不靠譜的夢。
夢裡依稀是幼年住慣了的宅院。幾株翠竹前,我的秀才爹立在那裡,容貌是年輕時的模樣,眉目俊秀模樣斯文,他見了我,便喚一聲:“玉鳴,過來。”
我聽話走上前去,邁了腿,卻發覺自己不是幼時短胳膊短腿兒的樣子,而是平日的樣子。
於是我便有了幾分清醒,我是在做夢。
我做的夢多,但像這樣清楚知道自己在做夢的情況,卻很少。我走到秀才爹面前,看見他含笑的眼。他摸一摸我的頭頂:“你這孩子,總喜歡招惹是非。”
我詫異地看著他,卻見他指向那幾株翠竹之間。
一條兒臂粗的小蛇朝我這裡遊了過來,那條蛇有著細密美麗的鱗片,動作間,鱗片便反射出冰冷的光澤。
我後退一步,跌坐在地上,那條蛇便順勢纏上手臂,觸感冰涼。
“有因便有果,玉鳴,你先招惹了它,便怨不得它咬你。”我爹說。
臂上的蛇吐了吐信子,漆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