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下去,突然一個激靈!
——這熟悉的聲音!
他激喘了幾口氣,睜開眼卻對上黑乎乎的洞壁,彷彿身處在一個山洞裡。洞外的寒風撲打在面上,除了黑暗與寒冷,什麼都沒有。
……又是夢。已經習慣了。
他疲憊地又闔上眼。
“隨便?你醒了麼?隨便?”那聲音卻又在耳後道。
身體裡全部的血液瞬間凝固。甚至連再次睜開眼睛的力氣都瞬間散去。
這次感覺到了。是溫暖的氣息。有人將他的上半身抱在懷裡,正在他耳後喚著他的名字。
那是天生的冰晶一般清亮冷冽的聲音,卻因為激動而帶上了顫抖與沙啞。
隨便僵在那裡,頭固執地扭向牆壁的方向,只覺得剎那間生了一背的冷汗,掌心瑟瑟發麻,四肢都像不再是自己的,無法操控。
他不敢回頭去看。
他等這個聲音,等了太久太久。但是不會有的,是假的。他做過太多太多次這樣的夢,他知道,再美好也好,總有一天都會醒來,都是假的。
然而那人卻捧著他的臉頰,將他的頭掰回來,讓他對上一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不再是血一般的赤紅。它們是那樣純粹的黑。黑得像一汪深邃的泉,盛滿了擔憂與歡喜。滿得幾乎要溢位來。
隨便呆滯地看著它們。他看到自己搖晃閃爍的影子,看著那對長睫一顫,然後兩行水珠突然滾落了下來。
他心頭一抖,呆呆地伸出手去,接了一滴眼淚在指尖。
冰涼的觸感。
他猶豫了一下,始終不敢相信地嚅動乾裂的嘴唇,“……林……”
“嗯,是我,”對方輕顫著,聲音哽咽起來,“是我,我回來了……”
更多更多的水珠一串接一串地滑下來。
隨便伸手回捧住對方溫熱的臉,越來越洶湧肆虐的淚水盈滿了他的掌心。他胸腔裡什麼東西火熱地燃燒起來,燙得他渾身戰慄不止。
他終於敢相信這是現實。因為在那些數不清的夢裡,先哭出來的那一個,哭得這樣難過的那一個,總是他自己。
他以為他會跟著哭出來,然而他沒有,難耐的情緒壓抑了他的淚腺,壓抑了他全部的語言,他張開嘴激烈的喘息,他弓起腰,顫抖地抱住他泣不成聲的戀人。對方堅實的臂膀同樣顫抖著,眼淚濡溼了他的脖頸,手指骨節深重地掐入他的腰背,彷彿要將他整個人都嵌入自己體內。
洞外呼嘯拍擊的海浪聲似乎漸漸隱去,時空凝滯,周遭的一切都彷彿消泯退去。
世界只剩彼此而已。
“唧——!”
……還有夾在他們中間的一隻小香豬。
睡夢中被壓扁的么雞淒厲地慘叫著,擠死了唧!每次都拿人家做漢堡唧!
“……”
“……”
隨便往後退了退,一手捧著季逸林眼淚花花的臉,一手把么雞從對方衣服裡面掏出來,揮手丟開!攢了五年的gao潮戲份正催淚呢,搶鏡頭賣萌的滾一邊去!
么雞一邊憤懣不平地尖叫一邊被扔到了洞穴深處,翻滾的小屁股在空中劃了道弧線,季逸林含著眼淚回過頭去看它。
隨便把季逸林的臉重新捧回來,望著對方哭得淚汪汪紅通通的眼睛,突然撲哧笑了出來。
他還從來未見季逸林哭過。還哭得這麼落花流水稀里嘩啦。
季逸林也跟著笑起來,不好意思地想用手背擦一擦臉,卻被隨便捉著手拉開。
他捧著那張淚痕累累的臉,用大拇指摩挲著對方的眼角。
浸了水又帶了圈紅的黑亮眼睛定定地回看著他。
隨便往那眼睛上親了一口。
真的,他想。
他摩挲著對方線條冷冽的眉,往那上面又親了一口。
真的。
臉頰,真的。鼻子,真的。
他親了又親,最後定定地看著那雙微微顫抖的、色澤溫潤的唇。
真的吧?
他慢慢地湊近,接著就被突然動作的季逸林挽住脖子拉了過去,對方狠狠地吻上他。
隨便顫了一下,閉上眼。
於是再一次時空凝滯,周遭的一切又消泯退去。
“唧……唧!”
么雞憤懣不平地圍著他們溜達了好幾圈,然而這次絲毫沒能吸引到主人們的注意,最後只能委屈地吸著鼻子,就近尋了個背風的地方,蜷成一團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