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恐不安。但他並沒有察覺到真正的殘酷——依默,正是immolation(獻祭)的簡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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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今天也還要在那裡停車嗎?”馬伕切爾諾在攙扶從伯茨萊迪恩夫人的府邸出來的修布萊上馬車時問。自從那次馬匹受驚事件起,每天清晨路徑那片樹林時,修布萊便要求切爾諾停車,帶著那在池塘邊拾到的外袍和鞋子步行進林子,在池塘邊等候些時辰。今天看來也不例外,因為切爾諾剛問出這句話,修布萊身上的瞌睡蟲就一下子全被趕跑了一樣。
“嗯,對,沒錯。”修布萊鄭重地點著頭。
“好的,那麼您就在那之前先休息片刻,我會在到達的時候叫醒您的。”切爾諾替主人關好車廂門,爬上駕座,一邊揮舞鞭子讓馬匹跑起來,一邊又開始幻想能讓他的主人執著成這樣的究竟該是怎樣的尤物。自從那天起,他的主人對姿色出眾的伯茨萊迪恩夫人的熱情都減低了,每天守候在池塘邊和對著那些衣物發呆的時間卻是一天比一天長。
馬車照著每天都相同的路賓士,到了那片樹林後,切爾諾把車靠邊停下,叫醒了車廂裡的主人。修布萊喝了幾口清涼的水把自己弄清醒,又很隆重似的整理好衣物,便捧著那件外袍,提著那雙涼鞋下車了。
清晨的樹林裡只有早起的鳥兒偶爾發出些啼叫,沒有半個人影,修布萊等了整整一週了,天天如此。他當然也派了部下企圖將這個勾去他魂魄的少年找出來,可惜金髮碧眼的孩子在這裡到處都是,每個相貌端正的都想給自己冠上“如天使般美麗”的形容詞,比起這樣漫無目的地尋找,說不定還是自己在樹林裡守候更有效,畢竟他遺忘了東西,很可能會想來找回去。
修布萊站在了一棵樹後,那正是那天看見天使的位置——既看得見池塘,又不易被別人發現。手中的袍子整齊地疊著,涼鞋也仔細地擦拭得一塵不染,修布萊一邊留意著周圍,一邊欣賞著涼鞋上的圖案,很快半小時過去了。修布萊想了想,決定再等十五分鐘。待這十五分鐘也快過去,修布萊灰心喪氣地正要離開時,背後突然發出了落葉被踩在腳下的嗦嗦聲。
修布萊感覺自己的心跳一下子加速了,猛地回頭,入眼的是一個光一樣的少年。
“啊,是你!”修布萊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衣物。少年披著深綠色的長袍,長袍沒有釦子,敞開的襟口中露出裡面月白色的襯袍,襯袍上的扣子是翠綠色的,修布萊一點也不懷疑那些是貨真價實的珍貴寶石,但和少年本身比起來卻只能顯得黯然失色——少年的美是無法質疑的,即使他的臉正掩在一層面紗之下,那雙翠綠色的眸子仍舊透出令人著迷的純潔和高貴。
“你……”修布萊感覺自己失去了言語能力,就好像在長久的祈禱之後,虔誠的信徒面前光輝聖耀的神顯現一樣,任何舉動都好像會變得無禮而冒犯這位天使。
少年也不開口,只是安靜地站著,從脖頸到腿,在柔軟厚實的絲織袍中都顯得那麼挺直,卻又不像軍人那般僵硬,而是輕盈得隨時都好像會飛起來一樣。
兩人之間的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少年一直在看他,只是單純地觀察,目光純淨而不帶任何雜質。在把修布萊的五官都看遍了之後,他才把視線移到了修布萊的懷中的衣物上,纖細的手臂優美地在空中劃出四分之一個圓,向上翻開的手掌表達著索要的意思。
“啊,這是你的……”修布萊有些慌忙地把衣物遞出,少年雙手接過,垂下眼看了一下屬於自己的東西,然後向著修布萊微微低頭致謝,便轉過了身。
“……等等!”修布萊的手腳都不聽使喚了起來,一個大跨步,手抓住了正要離開的少年的手臂,待看到轉過頭的少年臉上帶著不悅的神情時,才意識到自己做出了多麼粗魯的舉動。
“對不起,我只是……”修布萊反覆在腦中尋找著接下去的語句,少年乾脆又轉過身面對他,等待著他的下文
“我叫修布萊,布雷頓?修布萊,你可以叫我布雷頓……你呢?”修布萊小心翼翼地詢問,然後又覺得不夠禮貌,“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少年沒有回答,沒有被面紗遮住的淡粉紅色的嘴唇動也沒動一下。
“不方便說嗎?沒關係……你還會來這裡嗎?我想一定是上帝讓我們在這裡相遇……”修布萊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少年的臉上,少年的嘴唇依舊動也不動。
“你莫非……不會說話……?”修布萊試探性地放輕了聲音。
少年這回有了反應,輕輕地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