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下界,不巧被盡職的荀闊阻擋。
荀闊生得五大三粗,一手擎著長戟,一手橫在兮光身前,威武嚴肅:“請仙君出示仙符!”
兮光僵了身子,面上似笑似哭,一貫含笑的視線如利器般鑽入荀闊的黑眸,只欲挖出什麼要命的東西來。良久,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沙啞難聽,如砂礫磨上粗糙的紙面:“你,不認識我了?”
荀闊頓住,迷惑了片刻,長戟劃過一道銀白的弧線戳入地面,鏗鏘一聲,剛正無比,他道:“與本將湊近乎是沒有用的,請仙君出示仙符!”
兮光面了五千年的壁,心中泡了多少年的孤寂與想念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如今乍然一喜,不免心神呆滯,再被荀闊一刺激,唯有咬牙:“你這個呆子!本座不是什麼仙君!”荀闊一聽,面色愈發凝重,頗為認真道:“私闖天界乃重罪,你是哪個妖窟窿裡修煉的精?”
啊?
兮光默了,然後轉了轉眼珠,沒吭聲,揮揮袖子轉身走了。
身後荀闊一臉的迷茫。
待兮光的身影兒已遠去,月老突然出現了,神出鬼沒的。
荀闊問:“那是哪裡來的精怪,你們為啥不管管?”
月老很淡定,遂淡淡瞥了他一眼,語重心長道:“你將來,不知這妖的厲害,我們打不過他,只好由著他鬧了。”
荀闊很生氣,斥責了一聲:“身為仙怎能被妖壓制?!你們真是沒本事,沒骨氣,沒智慧!”
月老花白的鬍子抖了抖,突然覺著殿下眼光真是不咋地,怎麼瞧上了這麼個人物?!
於是,心窩子中箭的月老怒了,冷哼一聲道:“你要是有本事,就別讓他出南門天!”語罷,轉身乘風而去。
荀闊老實,重重嗯了一聲,吼著嗓子道:“月老放心,本將定會捉住他,到時你一定要帶本將去見天帝!”沒走遠的月老聞言身形一滯,歪了歪頭,立時被氣得從雲彩上栽了下來,可憐見的。
不遠處,隱了身形的天帝兮光彎唇笑笑,靜靜瞧著那門邊挺直的身影兒,可惜荀闊並不知,他已經有了新的任務:他要捉妖!
第二日,兮光去了,荀闊一瞧見他便揚起長戟要打,兮光覺著好笑,又覺挺新鮮,遂半真半假的和他打了起來,月老坐在雲彩上瞥見兮光的笑容樂得呵呵直笑。
一連幾日,兮光與荀闊一見面就開打,知了緣由的眾仙友偶爾圍觀一下,指點一下荀闊便該幹嘛幹嘛去了,對此荀闊很不滿,覺著仙怎麼能這麼不爭氣呢?竟然被一個妖嚇成這模樣?!太令他失望了!
故而待澄瀾帶著紅杏來時,荀闊正站在兮光面前皺眉不滿:“你說,這天界的眾仙怎麼不管事?竟任由你一個妖禍亂天界,豈有此理!”
兮光啞然:“……我,好像沒咋禍亂天界,你別給我按什麼亂七八糟的罪名。”
荀闊吃驚:“你一個妖來天界本來就不對,你有什麼好委屈的。”
兮光捂著心口,實在不想搭理他。
然,荀闊卻一直盯著他瞧,瞧了一會兒,突然一拍腦袋,扔了手中的長戟,一把歘住兮光的袖子道:“咱倆打了這麼久,你對我印象如何?”
兮光傻眼:“……挺好。”
荀闊一聽挺高興,遂道:“這樣吧,我來天界做仙也就這樣了,整日價守在門口,還不如你一個妖自在,不如你帶我去妖界如何?我跟你走。”
我跟你走,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那時黃泉路上,他初次見勾魂使者勾魂,覺著很好玩,遂和那悶頭走路的使者道,這位鬼友,我看你勾魂勾得不錯,我也想勾魂,不如讓我跟你走。
那鬼抬眼瞧瞧,黑眸中盛滿了震驚。彼此對視,過了片刻,他別過視線,有點彆扭道,隨你。
他高興,繼續問:“敢問鬼友喚甚?”
那鬼低頭,悶悶的模樣:“……�狻!�
紅杏趴在澄瀾肩上靜靜瞧著,良久,她聽到兮光笑著回答荀闊:“隨你。”
好多年了,自喜歡兮光以來,她這是頭一次哭。
她撲稜撲稜翅膀飛到澄瀾掌心,道:“真君,我想去人界了。”
澄瀾瞧著眼前斑斕多彩的小蝴蝶,微微一笑:“去人界也好,熱鬧。不比天界多寂寥。我送你。”
紅杏嗯嗯了幾聲,忽地展翅飛了起來,澄瀾愕然,隨後瞧見她飛的方向,唯有默然。
兮光正與尋闊交談,他側著頭,面容淡然,望向荀闊的目光卻綿軟又歡喜,一時也未注意到肩上飄落的小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