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說裴家六年前生的那團妖物沒死,被扔到後院裡愣是活了下來云云。如此一來,即便不信的也信了。試問若這男嬰正常,那為何能在無人問津的情況下活下來,且能打過一眾的護院?他明顯不是人嘛,唯一值得推敲的便是那男嬰生下來時的那對血眸如今成了黑色,瞧上去和普通人無疑,至於為何這樣,坊間議論來議論去也議論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眾人也不費那功夫了,反正得知他是個妖物就好了。
裴家又陷入了惶惶之日,裴老將軍卻有些不同。他現在已沒了初見那男孩的驚怒,且已冷靜了下來。無論如何,這個男孩生在了裴家,那麼便是裴家的人,即便是個妖物他也認了。如此一想,他淡定得很,為男孩取了名字後思索起了以後如何安置他的問題。
男孩渾然不覺自己的出現意味著什麼,頗為安靜地回了後院。將往床上一坐,不想竟身子一倒,愣是昏了過去。
醒來睜眼去瞧,入眼一片虛無。他不由唇角一抽,知自己又回到了他的體內,不由捏了捏眉心道:“本王去給你報仇,你好歹感激一聲。”
幾乎是一瞬,眼前掠過一道光影,氣勢洶洶的,連帶著聲音都咬牙切齒的:“不勞駕鬼王了!”
他抿唇,面色淡漠得緊。身子躺在一片虛無中,他道:“從今往後,你叫裴牧遠。有人給你起的。罷了,你還是別叫了,這名字很是難聽。”
光影一頓,又悠悠飄到他眼前道:“長蕪,咱倆得打個商量。幾年前你宿在我身體裡,說是養傷。如今我瞧你也好了,不如走罷。”
長蕪一聽,微微思索了一會兒,方搖頭嘆息:“本王也想走,無奈現在衝破不了封印,還得在你身體裡呆一陣子。”
光影怒了:“那好,從今以後,白天不準用我的身體,要用等到晚上!”語罷,又憤憤加上一句:“不準叫我小孩兒了,我現在有名字,叫裴牧遠!”
長蕪眯了眼,哧地一笑:“太難聽,本王叫不出來。”
光影揮了揮雙拳,恨不得揍揍眼前霸佔他身體的鬼王:“你最好趕緊走!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被關在這裡,且一關幾年!”語罷,周身靜了靜,長蕪不再接話,眯起的眸子流曳出一抹暗光,沉沉的,飽含不悅,似是想起了什麼。
細細想想,裴牧遠說得不假,若非長蕪宿在他身體裡,他應是個正常的孩子。然,長蕪能宿在裴牧遠身體裡也是迫不得已的。
那時他與妖王戎源因誤會打了一場,不想被戎源擺了一道,傷重之餘誤落人界,且不慎掉入了一個將出生的裴牧遠的體內,不僅把孩子的一雙染成了血紅色,還險些震死了孩子的魂魄。
在裴牧遠體內,他昏睡三年方醒過來。許是正因他的存在,裴牧遠才能在無人餵養的狀況下活了下來。那時他方一睜眼瞧見了一抹很小的光影,瞧了數眼,他不覺納悶:“人的魂魄?”
光影受驚,自動團成一團滾了好遠,跟長蕪要吃他似的。
長蕪無語,正欲捏訣施術時,耳邊便傳來一陣稚嫩的嗓音:“你是何人?”
他頓頓,決定實話實說:“鬼王長蕪。”
光影聞言緩緩舒展,是個孩童的模樣:“自我有意識,便瞧見你了。你為何闖入我的體內?”
長蕪一聽頓時明瞭,知自己受傷誤入凡人體中了,遂果斷道:“你既是這身體的主人,本王便即可離去。”語罷,將想施術衝出凡人身體,卻不想使不出了任何法術,又豁然想起與妖王戎源的話,他抽搐著嘴角無奈道:“本王出了一些意外,可否在你體內暫住一陣?”
裴牧遠想了想,問他:“你可會害我?”
長蕪特別認真:“本王從不吃小孩。”
孩童歡喜,遂脆生生道:“那好,我整日被關在這裡,也無人與我玩。你在的話,咱倆還能玩玩。”
後來,孩子長大了,變聰明瞭,於是開始攆長蕪了,理由很簡單:“長蕪,你老佔著我的身體不好。我畢竟是個人,你是個鬼,咱倆不能這樣下去。”
每當這個時候,長蕪便裝作沒聽見,偶爾還弄昏孩子自己溜出轉轉,但大多時候都是夜裡,惟獨這次白日裡出現,竟被一個小丫鬟撞見了。於此,長蕪表示自己運氣不太好,遂在裴府鬧騰了一次,替孩子爭取了一個頗為難聽的名字。
孩子現在喚裴牧遠了。有了裴牧遠的限制,長蕪只得在夜裡出來。自從裴烈知道了男孩的存在,倒也時不時見見他。見他練劍,偶爾也指點幾招。雖然裴烈態度淡淡的,瞧不出任何情緒,裴牧遠卻挺歡喜。原諒他從小長到大沒和人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