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自己面前是牆，於是一個拳頭揮了出去，等到諾意識過來，已經聽到房間裡有了更大的動靜，然後就穿鞋子開始走路的聲音，接著房門被開啟，艾諾小小的個子站在那，仰著頭看著自己。

琥珀色的眼睛紅通通的，像是哭過。

“諾，諾先生？”顯然是很吃驚的語調，艾諾吸吸鼻子，然後揉了揉眼睛，看著眼前的人還在。

“我，我路過這裡，好像看到了有老鼠，於是追……。”諾看著艾諾的眼睛頓了頓，然後扭頭無奈的哼笑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什麼時候，自己培養出來的這麼好的說謊的天分啊……。

“有老鼠嗎？”艾諾往外走了一步，然後湊了湊身體往走廊兩邊看看，什麼都沒有，黑乎乎的一片，除了自己手裡拿著的燭臺散發出了輕微的光亮。

“你在哭嗎？”諾聲音很輕，可是看著艾諾的眼神卻像是烙印一樣打在他的側臉上，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的觸碰艾諾顯得很潤溼的眼角，“為什麼要哭呢？”

艾諾保持著側身看著走廊左邊的動作，牙齒死咬著下唇不說話。

悶悶的心情頓時變成了滾燙的委屈。

為什麼要哭？

當然是因為你沒緣由的對我那麼好！

為什麼要對我好？我又還不起！！

為什麼現在要站在這裡，看了我幾眼就知道我在哭，還用那麼溫柔的語氣問我？！

我又沒有值得這樣被你對待的地方！！

自哀自怨。

自我唾棄。

依舊是那個想法……連父母都會捨棄的孩子，最後可以擁有什麼？

神父就是最好的例子啊！

自己根本就……

根本就不應該被這麼好的對待！

因為……。

上帝早晚會收回去……。

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什麼都得不到。

（十）

時間勾勒出一個句號，把諾想問的問題圈起來，沒有了可以說的縫隙。因為他看見艾諾的牙齒咬著自己的下唇，用力的幾乎快要凝出一個血泡。

這樣的話，心居然就開始跟著隱隱的發疼。

到底是怎麼了，就連肩膀都開始跟著劇烈的抖起來。

“艾諾……。”諾伸出手想要把艾諾的身體板正，面對著自己，可是指尖還沒有觸碰到對方的衣服就被對方的手狠狠的開啟了，寂靜的空氣中產生了微弱的聲響，“啪——！。”

手背那裡覺得火辣辣的。

呆怔。

諾看著自己的手被甩開，在眼前揮開了弧度。

艾諾這才轉過身，大大的眼睛裡蓄滿了淚，像是沸騰的水。湧動著暗流卻硬是沒有流出眼眶。

“走開！！我不需要你對我這麼好，不需要你關心我！！你離我遠一點！！我一點也不稀罕你對我這麼好！！一點都不稀罕！！”上一秒還被自己死死強迫的囚困在眼睛的淚水，下一秒就開始背棄自己主人的意願，瘋狂的湧出來，啪嗒啪嗒掉在寂靜走廊上。

艾諾見諾站在原地沒有動，便不死心的上前去推他，“走，你給我走！！我不需要！不需要！！”

像是瘋了一樣，這一秒想要把眼前這個有可能會傷害自己的人推得遠遠的。

最好永遠都不要再看見。

艾諾的心裡深處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在對方那個的眼裡一定無疑就是個瘋子了。

可是沒有辦法啊。

對自己好的人，讓自己理所應當的產生可以依賴的念頭，然後再被狠心的拋棄，這樣的感覺太差勁了！

自己曾經一度以為的被父母拋棄的傷害，已經被神父治癒了，可是為什麼……

神父也消失不見了……。

“不要，不要這樣……。”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艾諾的身體慢慢的失去力氣，跌坐在了地上。

雙手掩著臉，淚水就從指縫那裡一點點的滴下來。

諾被艾諾推搡到了走廊的另一邊牆上，靠在那不言不語，眼睛卻是定定的看著那裡跌坐在地上已經啜泣出聲的小孩。

心裡遵從著生命本能的湧上來一股狂喜。

原來，不是害怕自己。

就是這個念頭，一瞬間成了生命裡最美好的救贖，諾閉上眼睛深呼吸，然後才慢慢的走到艾諾的面前，過了一會蹲下來把他圈在了自己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