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景被眾多鬼藤牢牢捆住了,束縛在路中間動彈不得,他四周輕薄的霧氣若有似無,使得一切不那麼真切。
衡言著急地打量息景,隨後他回望自己的父親,徵求對方的意見。北方鬼帝平靜衝他點點頭,以示兒子放手去做。
得到父親的許可,衡言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騎著黑馬往前走了兩步。他對息景出現在這裡又驚喜又擔憂,息景目前是凡人之軀,力量微弱。早前白烏鴉提過,息景在京城受了傷,如今一見,果然不假。
只是,息景比衡言想象中傷得更重,滿身血跡。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聽到馬蹄聲,息景喊道:“別過來,這麼明顯的陷阱,沒必要讓自己陷下去。”
聞言,衡言不由愣了愣,凝望傷痕累累的息景。
“不要在這兒浪費時間,這不是你該做的事情。”息景抬眼看著衡言。衡言當前的重要職責是護送北方鬼帝回到大帝的宮殿,完成即位。
衡言不動聲色地取下後背的紅纓長槍:“你當真這麼覺得?”
息景並未回答,只是靜靜望著對方,衡言一旦往前走,勢必面臨陷阱。明知是陷阱,何必往裡跳。
“對方既然有心將你綁在這兒留作陷阱,”衡言徐徐說道,他見息景毫無應答的打算,自顧自往下說,“因為他非常清楚,我肯定會救你。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那麼留你在這兒,對我就有多大的威脅,對他就有多大的價值。”
“自投羅網愚蠢至極,護送鬼帝速速即位才是明智之舉。”息景喊道。
在息景說話的同時,衡言策馬徑直衝了過去,他斬斷四周的鬼藤,拎起息景摟在懷中。
以息景所處的位置為中心,方圓之內霎時陷入了毒氣的陣法之中。地面驟然黑氣滿溢,黑霧瞬間籠罩了道路,昏天黑地中,數不清的毒藤橫掃守護在北方鬼帝身邊的鬼兵。
披著硬甲的黑馬訓練有素,它沒有受到多大驚嚇,十分配合的在主人摟住息景的剎那大力往後退。奈何地面塌陷的速度太快,黑馬沒能站穩,跌入了陣法的中心。
衡言一手環過息景的腰,牽住韁繩,一手握緊長槍,在下跌過程中,擊殺隱藏在黑氣裡四面襲來的毒氣鬼怪。
待毒氣漸漸散去,衡言騎馬站在陣法的底端,四周多到數不清的通道,如同植物的根莖,頭頂的黑氣阻隔了視野。
他為息景解開裹在身上的鬼藤,息景傷得特別重,沒了鬼藤束縛,立刻虛弱無力地往一側倒去。衡言輕柔地抱著他,但息景下意識推了推他,不適應這種相處方式。
“傷得這麼重,就別任性了,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們還得考慮怎麼出去。”衡言說道。
對此,息景十分不高興:“我讓你別靠近,你為什麼不肯聽?讓北方鬼帝陷入危險,這值得嗎?”
衡言低頭看著懷裡的人:“認為我不該救你,這是你的真心話?”
息景悶悶地扭過頭,不回答。
“救你使得父親陷入對方的陷阱,我的決定在你看來並不明智,但我無法眼睜睜地看著你死,而無動於衷。”衡言說道,“如果,你當真覺得顧全大局犧牲自己也無所謂,秦霄宇拋棄你的時候,你就不會那麼難過。”
聞言,息景動作一滯,垂下眼簾。
衡言靜了靜,他取出懷裡帶有體溫的死薄遞到息景手中,上面有秦霄宇的名字對應的死亡時辰:“答應你的事,我辦到了。百年也好,千年也罷,你想怎麼改,都可以。”
說完,衡言一躍下馬,他摸了摸黑馬的脖子安撫受驚的坐騎,他為黑馬檢查了一番硬甲有無受損,然後他拉穩韁繩牽著黑馬朝前走,尋找陣法中心的出路。
他沒有回頭看息景,因為只要看一眼,他就會後悔自己的決定。他曾自私的希望秦霄宇死,可是死了又如何,等到下一世的投胎轉世,息景依然會去尋找對方。
只要息景心中的人不是自己,一切永遠不會有任何改變。
有些人,註定此生不屬於自己,再多的不甘心又有何用,放不下只會讓自己愈發難堪。
衡言牽著黑馬在陣法中心諸多的道路轉了一大圈,不管朝那個方向走,最後均會回到原地,地底沒有一條路能夠出去,那麼此刻唯一剩下的路就是往上了。
他仰頭望向頭頂,上方黑氣環繞,黑氣裡不知躲藏了多少鬼怪,尋找出口肯定不容易。
他已經任性了一回,選擇救息景,那麼現在,他必須儘快趕回父親的身邊,他不僅是那個人的愛將,也是那個人的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