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好像餘佑他們進的是一間蠟像館,而所有的在場者都是這個大廳的陳設品。
看著地上的厲寒,大家的眼神都很冷漠。
餘佑擰著脖子偷偷環視,發現這屋子裡幾乎全是男人,女人和小孩零星幾個,插在人堆裡,格外醒目。
人群中間,村長坐在椅子上,他眉毛微長,雪白的顏色垂下來,擋住他的目光。長久的沉默裡他彷彿睡著了一般安靜,對厲寒一行人的到來不為所動。
死寂像種恐怖的凝固劑,迅速而持久的在房間裡蔓延開。
忽然,人群外面傳來個高亢嘹亮的聲音:“長老來了!”
這喊聲橫空出世,就像死水池子裡忽起的風,立刻把死氣沉沉的人群吹出了響動。低聲的議論隨著眾人的交頭接耳一層層的擴張至內圈,人群主動而自覺的向著兩邊分出了一條夾道。
夾道盡頭,一個面目清秀的青年緩步朝裡走來。
他光著腳,沒穿衣服。長而黑的頭髮閒散的越過肩膀聚攏在胸前,身體各處佩戴著多種多樣的銀飾。那些銀飾多以圓或半圓為主,層層疊疊的貼在他面板上,組成一件銀色上衣。青年的□穿著一條露腳踝的紅色燈籠褲,顏色鮮豔,愈發襯出他身上面板的白皙透明。
他步伐沉穩,神情自若,渾身的銀飾隨著走動而發出輕微的金屬碰撞聲,叮鈴,叮鈴,像是有人輕輕的晃著一串手鈴。
這聲音讓餘佑的身體不可避免的顫抖了一下!
眼前的現實又一次和他的夢境重疊了!
他疑惑的皺眉,青年已經走到了圈子中心,阿甲揹著把獵槍,跟在他身後。
難道,他就是長老?
按照一般人的思維,長老通常是某個群體中德高望重的代名詞,可眼前的這個青年,怎麼看都只有20歲上下,怎麼可能被這寨子裡的人供奉為長老呢?
悉悉索索的人聲忽然歸於平靜,一直沉默不語的村長卻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
白眉下渾濁的目光盯住餘佑他們看了看,老人聲音嘶啞,語速遲緩的說:“幾位先生遠道而來,路上照顧不周,還請多包涵。”
雖然他的措詞嚴謹客氣,但語氣裡卻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郝多黔和小圖迅速的交換眼神,便略往前出了一步,接著老人的話,他說:“村長客氣了,是我們自己不懂規矩,要是有什麼地方觸犯了貴地的風俗,實在是非常抱歉。”
村長慢慢的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郝多黔就在這靜謐詭異的氣氛裡繼續他的獨角戲。
“啊,我們是厲寒的朋友,平常都喜歡旅遊。這次不是聽說他要回老家麼,就非纏著他一起過來……”他那一套說詞不知道打過幾遍腹稿,聽起來流暢連貫,完全沒有破綻。可還沒等他說完,那位老人又開口了:“一方土地一方規矩。明天我就派人送幾位出去。只希望幾位先生出去之後好自為之,不要再回來就罷。阿甲……”他扭頭向邊上的阿甲發出指示,“帶這幾位先生先去住下。”
阿甲得令,態度還和剛才一樣的冷漠生硬,不過沒了惡狠狠的眼神。走到餘佑他們身邊,他伸手做了個邀請的動作:“麻煩幾位跟我來。”
郝多黔和小圖沒有動,餘佑抱著懷裡的貓佐也就沒動。
“村長,那厲寒……”
看這架勢,委託人勢必是要被區別對待的,如果不能保證他的安全,那這趟古寨行的單該由誰來埋呢!郝老闆錢字當頭,他從來不做和錢過不去的事情。
老村長沉默片刻,沉聲答道:“厲寒……既然是我們寨裡的人,當然會按照寨子裡的規矩來辦,幾位先生大可放心。”
打太極似的幾句話,郝多黔挑不出毛病,可他又不願意無功而返。就這麼僵持的時候,疑似長老的青年忽然走到村長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
很快,村長便改變了主意。
“過兩天,寨子裡就要舉行慶典,暫時不宜出行。要是幾位不嫌棄,不妨留下來等到慶典結束,再做打算?”
這是什麼情況?形勢大逆轉?
餘佑滿懷狐疑的看了看那個青年,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本事能讓村長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另做決定。真的是因為慶典?還是別有玄機?
青年站在當地,姿態神情是倨傲的。目不斜視的正對著人群,簡直像個超脫的神仙。
村長的建議對郝多黔他們來說無疑是一步救命棋,可這莫名其妙的逆轉又讓他們覺得自己只是從一個局進入了另一個局,而且這個局說不定更加危機四伏難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