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同樣疲憊的人趕到,李資站在水口,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一個字,和正在夯實土壩的林楠對視一眼,伸手捏了捏他的肩頭,沉默的拿著鐵鍬加入了忙碌的人群,身後跟著的是同樣沉默計程車兵們。
人多了,進度更快,裹頭很快修好,開始從兩邊開始填埋。
“林郎,不好了!水太大,沙袋放下去,不一會就被衝移位了!”
“木頭搬過來,順著中線打樁!”
“不行,扶不住啊!”
林楠將鐵鍬扔在一邊,上前看了一眼,道:“水有多深?”
“五尺。”
五尺……林楠從地上撿起一根麻繩,就往腰上纏,結還沒打好,就被人抽走,林楠一愣間,李資已經將麻繩纏在腰上打了個死結,拍拍他的肩膀:“聽話,別胡鬧。”
不等林楠說話,一轉身就跳了下去。
“殿下!”
“三殿下!”
“殿下快上來!”
驚呼聲四起中,李資抓著裹頭上的石料艱難站穩,道:“木樁!”
李資能站住腳已是不易,更何況要將木樁豎直按在湍急的河流中,一連試了數次都未能成功,若不是岸上的人死死抓住麻繩,他已經被洪水沖走了。
岸上計程車兵看紅了眼,噗通一連跳下去好幾個,李資斥道:“胡鬧什麼,要下栓上繩子再下!”
此言一出,跳下去的人卻更多了。
林楠站在岸上,傻愣愣的看著艱難在水中立足的李資,他身上已經沒有一處乾的地方,渾濁的河水劈頭蓋臉的打在身上,他和所有人一樣,抿著嘴,眯著眼,仰著頭,以躲避著迎面而來的浪頭,狼狽的無以復加,手卻死死的抱著木樁,同他一樣保著木樁的足有數人,這數人身後,有更多的人,或扶著他們的腰助他們站穩,或站在他們身前替他們阻擋水流。
愣愣間,聽到一聲歡呼:“成了!進去了!快快,繼續!”
林楠回過神來,一人急衝衝過來,道:“林郎,布袋快不夠了!”
林楠狠狠抹了把臉,道:“不夠了就做埽!”
見那士兵一臉茫然,這才想起他們並非河工,如何知道埽是什麼?又道:“蘆葦、麥稈、柳條、槐枝,還有麻繩或草繩,越多越好!”
再看了李熙一眼後,轉身離去,到取土之處,教士兵如何安放麻繩,再將蘆葦層層疊放,鋪上砂石,裹起來捆紮成埽捆。
……
足足三個多時辰奮戰,當填上最後一鍬土時,所有人連歡呼的力氣都沒了,就這樣癱倒在河堤上,呵呵傻笑。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一直沒有等到洪水肆虐的村民們終於壯著膽子,打著燈籠火把找來了,看見的,便是包括李熙、林楠魏浩在內的所有人渾身*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模樣,他們身下,是嶄新的大堤。
一時間,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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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楠是被香噴噴的肉香勾醒的,剛揉著眼睛坐起來,一碗肉湯和白麵饃饃就遞到了跟前,李資笑道:“醒了?幸好醒的及時,不然你這一份我可就替你吃了。”
林楠還未說話,不想不遠處的婦人卻當了真,連聲道:“有,還有!有的呢!多的是!”
一面又盛了大大的一碗湯和幾個饃饃過來。
林楠失笑,道了聲謝接過來,那婦人帶著滿足的笑容離開,往別處繼續分發。
林楠端著肉湯嘆氣:“還沒洗臉呢……”
李資湊過來,挨著他坐下,道:“你再抱怨大聲一點,那大娘就該燒了熱水給你端過來了。”
林楠果然不敢再抱怨了,挨在他身上,將饃饃沾著湯吃,他也是餓極了,兩個大白麵饃饃,片刻就下了肚,撐得一動不想動,那邊李資也真的就將手裡那一份也吃了,懶洋洋的挨在一起不願說話。
若往日他們這般親暱模樣,怕是見到的人都要起疑,但此刻在這些亂沒形象的擠在一起士兵中,倒絲毫不起眼。
到底年輕,昨兒晚上還死魚一般計程車兵們,又開始生龍活虎,有說有笑,有一個得意的聲音猶為響亮:“想俺耗子!可是和皇子殿下拉過手、摟過腰的交情!”
林楠搖頭失笑,卻聽見李資頗為遺憾的嘆了口氣。
林楠詫異的側頭看他。
李資嘆道:“忽然很後悔,昨兒實在應該先讓你跳下去的。”
林楠先是一愣,而後醒悟過來,頓時又好氣又好笑。
李資難得鼓起勇氣,繞了十七八個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