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
李資道:“這便是我說的浮估冒濫了。父皇也發現了這一弊端,是以又下令,工程銀由工部撥往河道之後,河道總督如數撥往各縣,各縣存於庫中,不得它用,河工開工之時,再去縣衙支取,各項用度須賬目明細,以備查核。”
林楠依舊搖頭:還是那句話,法子是好的,只怕也收效甚微,只是多過了縣衙一手,多養幾張嘴罷了。
果然李資道:“江蘇巡撫於長箋言之鑿鑿,說漕運總督歷年來貪腐不斷,修河銀下撥時,縣令出具十萬兩收據,能收到七萬兩便不錯了。去年更是變本加厲,將河工銀半數納入其囊中,今年年初,又虛報名目,從工部要銀七十二萬兩,這七十二萬兩,各縣給了收據,卻沒有一縣收到了實銀。”
“那些縣令怕是不會認吧?”漕運總督這事兒做的雖大膽了些,但是也就是胃口大了些,手法真算不得什麼新奇。
林楠在現代時,類似的新聞看了不知道多少,上頭找名目批錢,下頭負責做賬、打白條、吃回扣。不在體系內的人完全察覺不到有這事兒,在體系內的人,一個個吃的肚子溜溜圓。除非是分髒不均發生反水現象,少有會捅出簍子的。不過這麼多錢,這漕運總督真是膽兒夠肥啊!又或者是……被逼急了?
“自然是不認的,所以父皇才讓我去查銀查賬。”李資淡淡答道。
皇上的意思,讓他做個和事老,將大事鬆鬆手放了,小辮子揪一個,擼了漕運總督的差事也就是了。這樣的差事他委實不願領,但偏偏是工部的事兒,又涉及皇親,他便是想推也推不掉。
聽聽八卦也就算了,事情涉及到李資的秘密差事,林楠便不再多問,道:“皇后娘娘因為這個被陛下遷怒?”
李資搖頭,道:“非是陛下遷怒,而是皇后娘娘心情不好,這兩日來不斷遷怒旁人。昨兒晚宴,穎妃娘娘的貼身宮女同穎妃娘娘說話時笑了笑,被皇后娘娘看見,便說她對自己不敬,原是要掌嘴罰跪的,那宮女分辯了一句,掌嘴便成了亂棍打死。張貴妃和穎妃娘娘等人不忍,紛紛為她求情,皇后娘娘怒火越來越盛……陛下趕過去的時候,奴才跪了一地,穎妃娘娘斷了胳膊,跌坐在地上,和張貴妃一起的縮在角落裡,皇后娘娘指著她們的鼻子破口大罵,不時用拂塵柄抽打……”
頓了頓,道:“陛下站在皇后娘娘身後她也不知道,偏從她自己罵的話裡,竟沒有一句她自己得理的地方。”
這就是所謂的牆倒眾人推吧,咱們的皇帝陛下終於看清他自己寵了個什麼玩意出來了。
宮裡的那位穎妃娘娘,倒是個厲害的,雖困在宮裡,眼界小了些,但是卻一點就透。
“順其自然”雖只有四個字,卻代表了兩個資訊,一是時機到了,無需再忍,至於二嘛……“其”是誰?當然是皇后娘娘,與其找一個李熙心情不錯的時機倒一倒苦水,何如設法激怒皇后娘娘,讓她自己在李熙面前鬧一鬧?
這種事,由宮裡苦忍了她十多年的娘娘們合謀,激怒一個本就看誰都不順眼,又沒什麼心眼兒的皇后……一個挑釁的眼神,一個諷刺的笑,真真不要太簡單。
類似的事,或許她們之前也做過,但是那時候看見這些的是膩味後宮、一心捧著皇后來打壓她們的李熙,而現在,看到這些的卻是膩味皇后、還強自按捺著性子,為了朝上後宮的平衡給她貪腐的哥哥擦屁股的李熙,結果自然截然不同。
皇后娘娘這一次,恐怕再與鳳印無緣了。
“若是皇后娘娘從此再無出頭之日,甚至連後位都丟了,殿下你……”
李資淡淡一笑,目光落在手中的茶盞中許久,緩緩道:“我母親,原是元皇后的貼身侍婢。元皇后生下太子不久便撒手人寰,我母親便跟著照看太子。後來父皇酒後佔了我母親的身子,有了我。我母親身份太低,原沒有資格自己撫養兒子,只是當時的兩位側妃,也就是皇后娘娘和穎妃娘娘,一個剛有了二哥,一個性子太燥……倒是我母親常年照看太子,有些經驗,是以父皇便額外開了恩。後來,父皇登基……”
李資頓了頓,停了好一陣才繼續道:“……登基後,他後院的女人們冊封、搬遷,還需要一段時間……這期間最重要的,就是決定誰做皇后。論家世,穎妃娘娘遠勝皇后娘娘,且她的家族在父皇登基之事上是出了力的;論資歷,穎妃有子,皇后娘娘無子。”
“可是父皇心目中的人選卻不是穎妃,他需要給皇后增加砝碼。皇后娘娘當時並不知道父皇有心讓她做皇后,她卻知道後宮等級森嚴,她若不想日後見了向來與她不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