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鐵鎖,門前的雜草都長到了膝蓋。
也是,她不可能回家。
空流只是因為太無頭緒才走到這裡。他一路上順著王氏的足跡往她家走,不用打聽也知道什麼叫做滿城風雨。人們多多少少都有驚異鄙夷和噁心的情緒,換成任何人乍一聽到這事神情也不會多好看。
季清瀾倒是不能理解,在他眼裡這根本就不是個事,換成他的說法:紫玉不也把你師弟給睡了麼,多大點事啊,這些人閒的扯淡吧。
如果事情真是這麼簡單就好了。
“世間總有各種各樣的規矩,你是妖可以不守人的規矩,倘若只是一個沒有力量的人,屬於紅塵中的一部分,她沒有力量,怎麼能逆世俗而動,人群的習慣必然會把那個特例挑出去。”
“這麼說,你覺得王氏是活該嘍?”
“自然不是,我只是覺得這個世間很讓人抱歉。”
季清瀾笑,道長你是第一天出來麼,再狠的事情我都見得多了。
沒找到王氏,二人還要繼續找靈血。季清瀾這個妖精其實心眼挺好,雖沒有主動幫過誰但也從不害人,吃飯住店也都會付錢,和他一起走在暖風薰染的街道,這樣做個伴,心裡盪漾的都是輕鬆和樂。
二人在林州府滯留幾天,準備啟程往南走。季清瀾說順著河一直能走到海,隔著千里的海外,島上有許多國家,那裡的人不穿衣服,妖精也非常野蠻。蛇妖講到這裡撇撇嘴,十分看不上似的。
空流看他的表情哈哈大笑,這個老妖精越來越好玩了。
“你知道麼,我有個兄弟在崑崙山,他是隻老虎。我們是在同一個池子裡化形的,我叫季清瀾,他叫周淵停。笑什麼,老虎叫這個名字一點也不好笑,他原型壯的跟頭牛似的,化形卻十分漂亮,高挑柔韌,特別好看。就是腦子不好使,非跑去崑崙山那個窮山惡水冷的要妖精命的地方去,那個地方你要去過就不想去第二次了,反正有一年我去看他,爬到半山腰就凍得睡著了,那風嗖嗖的,跟刀子似的,褪了小爺一層皮!幸好去之前打了招呼他把我撿回去了,要不然睡到啥時候呢,早成冰條了!
崑崙山上多神仙,妖精在那根本就不敢露面,天上一幫閒著沒事幹的老頭子平時就想找妖精的事呢,更別提你一天到晚在人家眼皮底下逛了。淵停膽就夠大,後來告訴我他還是小老虎的時候遇見過一隻漂亮的雞,最後才知道那東西是隻鳳凰,小鳳凰還變成小男孩抱過他。據說飛起來霞光萬里的,總之就是很漂亮很漂亮,那隻鳳凰的三根尾翎是翠綠色的,就住在崑崙山呢!”季清瀾邊講邊做鬼臉,講到很漂亮很漂亮時還模仿著周淵停痴迷的口氣,彷彿在講一個傻缺似的,手足並用繪聲繪色。
空流被他逗得快笑死了,一路抖著身子就沒停過。
“你啥時候見過翠綠尾巴的鳳凰?我當時就說你別把只野雞當做鳳凰看錯了,老虎就很生氣,還告訴我他在崑崙山上見過那隻鳥,人形的樣子跟他小時見的一模一樣呢,當然小鳳凰人家也要長,不知道他怎麼看出一模一樣的。老虎就一個勁賴在崑崙山上,每天那隻鳳凰早上都要打鳴,當然他說是唱歌,他就在那跟個傻子一樣聽著,還老想去找人家。唉,我當年冒著凍成冰條的代價大老遠跑上崑崙,就聽了這件無與倫比的傻缺事,當時就對他絕望了,如今有幾百年沒見過他了。”
季清瀾的口氣還有些嘆惋:“唉,他可是和我一起光屁股長大的妖精啊!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一隻鳳凰,我就說他腦子有問題吧。”
“你不用擔心,常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鳳凰雖是神鳥,做朋友也未必不可能。”
“見鬼的金石為開!神仙的清規戒律比人高多了,萬一惹上那就叫天刑!這就跟眼前這個王氏和她家的狗一樣知道麼!神仙跟妖精,存心找死呢!”
空流一想,也是。不由揣測起周淵停的命運,季清瀾也是一臉糾結,悵悵道:“我本來也沒有想這麼多,這些天看到王氏,聽你講什麼法則規矩,唉,我就開始擔心老虎了。”
妖魔本來就是三界最沒規矩的存在,神仙、凡人都講著斬妖除魔未必沒有道理。很多妖精都是橫行的性子,簡直是無法無天為所欲為,只要達到自己的目的,有沒有擾亂規矩傷害別人統統不在乎,始終奉行強者為尊弱肉強食,連季清瀾也是,只不過他懶得招事罷了。
兩人一路向南,還沒出林州界季清瀾忽然停下,對空流擺出個噤聲的手勢,牽著道長拐到大路旁的小徑,像在尋什麼一般慢慢往前走。走了大約有半里,發現林中赫然建了一圈小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