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瀾很受用:“也是,就你這蠢樣,還以為自己是大羅金仙呢,居然敢直接去找瘟魔,命長了是不是。”
空流被他說得心虛,掰著季清瀾的手指一根根捏著玩,嘴上應著:“嗯,嗯,你說得對。”
季清瀾一在他身邊就覺得十分舒服,甚至是無來由的。蛇妖見識廣博會講笑話,也沒有別的妖精瘋瘋癲癲三六不著的問題,為人也十分好,解決事情中肯而溫和,身上的味道還這麼好,一接近就仿若睡到了花香裡,舒適會從骨子裡透出來。
空流滾到他身邊耍賴道:“我困得很呢,你在我旁邊坐一會,我要睡。”握著季清瀾的手便睡著了。
季清瀾看著他靜靜呼吸,又看看自己的手,那一陣好像是愣了,不知想到什麼唇邊綻出個疑惑又淺淡的笑,如花瓣拂過水麵,乍一現,又消失不見。
那個村子坐落在城北的山腳下,本來人也不是很多,二十幾戶的樣子。官差對那裡管理很嚴,有人問也只稱知府大人要徵地,把他們都遷到別處了。空流想去衙門書房找村人的戶籍,季清瀾就帶著他出現在州府大人的臥房裡。
在空流疑惑的神情下,蛇妖攤開掌心,一隻藍色的熒光大蝴蝶扇著雙翅飛起來。桌上的蠟燭也亮了,屋裡瞬間被暖黃的顏色充滿,再加上屋子合圍的門窗,就彷彿身在燈罩裡似的,走馬燈不停地轉,蝴蝶優美的飛。
季清瀾雙手合十,蝴蝶落到他指尖,不一會又轉到熟睡知州的額頭上。
略等了等,燭光開始搖曳,對面的牆上也漸漸擺出一張剪影。季清瀾拉著空流轉過身,看那剪影漸漸清晰,然後出現了一個女人。
女人側身站著,披著滿頭黑髮,身型被寬大曳地的白袍子包裹著。
天上彤雲密佈,大股大股的烏雲翻卷,一層摞著一層,層層疊疊之下烏雲越來越黑,高度越壓越低,幾乎已經壓到女人頭頂了!
狂風吹直女人的頭髮,衣衫怒張像只烈鳥翻騰。空流看清女人的臉,果然是王氏!
王氏高昂頭顱臉龐直直地與烏雲貼合,雙手舉起一柄尖刀毫不猶豫的順著自己喉管劃下!瞬間血液噴薄,畫面飛濺血樣的紅色,整個牆面都是在滴淌的血河。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這樣詭異的祭祀,王氏的刀從下巴開始劃,刀像有靈魂般興奮地在她全身遊走,四周響起洪荒一樣地歌聲,畫面越來越血腥,血液像噴泉一般在牆體汩汩暴漲,不一會什麼都被淹沒了。
空流打了個冷顫,看牆上的血河像被牆體吸入般漸淡於無,乾乾淨淨的畫面上王氏一身豔紅長衣,頭髮長到堆積地上,面孔敷白,一雙眼睛暈染著濃濃的眼影,跟長眉一起斜飛入鬢。嘴唇像剛喝完血般鮮紅,噙著詭異又不詳的笑。
她成魔了。
成魔的王氏站在州府的屋頂,裙襬被風越吹越大,漸漸地蓋住整條街。她就這麼拖著裙子以一種緩慢又規律的步態一步步走,表情是恆久詭異而冰冷的笑。
燈影跳動一下,很快又亮了。
她出現在染上瘟疫的村子裡。
村人正在吃狗肉,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喝酒吃肉熱氣騰騰。
她走向簷上掛的黑狗皮,舔了舔滴到她臉面上的血。用黢黑的眼睛凝視半晌,然後王氏就跟狗皮一起消失了。
牆壁突然暗了下來,整個房間又只剩一燈如豆。蝴蝶飛進掌心,屋裡還是一人一妖,一熟睡的知州。
空流只覺壓抑的難受,回去的時候徑直奔向那個被詛咒的村落。
“怎樣能找到她?”眼前的村莊一片死寂,村頭的樹上渡鴉在呱呱亂叫。
“不知道。城裡到處都有星星點點瘟魔的味道,很難找到她,她先託夢給知州,很明顯村人的死亡只是個開始。”
“你的意思是,她要開始報復了?”
“唔,可能是。”季清瀾斟酌,“畢竟她的遭遇自知州始,她成魔一個多月,也忍耐夠久了。你別擔心了,我這些天聯絡了很多朋友,而且在很多神仙廟都投了書,總會有人來降服她。”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就那麼走了!不知道你的投書上達天庭需要多久。王氏,唉……”空流自從知道入魔需要魂飛魄散的代價後心裡一直怪難受的,生而受辱,揭竿報復,他並不覺得王氏如何罪大惡極。但是如果不滅了她,就會死很多人。
“道長你太悲天憫人了,一方面想對得起眾生,一方面又想為人家昭雪平反,沒有這樣的事啊。”季清瀾嗤笑,“王氏性子太激烈,本就不適合做人。妖魔都是這樣,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