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利安回頭用眼神諮詢著克勞德和阿斯蒙蒂斯的意見,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成交。”
當弗利安和車伕將馬車牽過來時,發現板車上覆上了一張破布,而克勞德正在破布上面畫著什麼。
車伕好奇地問道:“你在幹什麼?”
“畫魔法陣,”克勞德大功告成,跳下了板車,“我們總要睡覺,總有注意力不放在貨物身上的時候,畫幾個魔法陣的陷阱,有人想打貨物主意的時候,我們才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弗利安補充道:“最好也讓他在你身上畫一個。”
車伕遲疑地問道:“為什麼要畫在身上?衣服上不行嗎?”
弗利安答道:“如果衣服破了,令魔法陣的圖案有了缺失,就沒法發動魔法了。”
“行,出了城鎮再畫,總不能讓我在這兒扒衣服。”車伕拿出麻繩,小心翼翼地繞過魔法陣,開始用麻繩固定貨物,“對了,還沒告訴你們我的名字,我叫馬克,路上有什麼事儘管跟我說就是了。”
“謝謝,我是弗利安。”
馬克嘟囔著弗利安的名字,繼續著自己的作業。
克勞德拎著一動不動的桑尼走出酒館:“吃著飯竟然也能睡著,我看你是要進化成另一種生物了。”
弗利安從一臉嫌麻煩的克勞德手中接過了桑尼,抱著他先上了馬車。安頓好桑尼後,他又走下來幫馬克,將拖著板車的馬的韁繩緊緊地系在了他們的馬車後面。
阿斯蒙蒂斯奇怪地看著弗利安:“你不是已經脫掉你的假面了嗎?”
弗利安抬頭同樣奇怪地回問道:“什麼假面?”
“對人親切友善,不是你為了讓周圍的人看不出你本質的假面嗎?”
“……”弗利安沉默了一會兒,“的確,以前是。”
但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另一半是弗利安從小接受的禮儀教育和母親的影響,作為一個貴族他並不排斥與平民間的練習,也正因為如此,他少了許多貴族擁有的距離感。
“那你現在為什麼還要幫他?”
弗利安停下手上的動作定定看著阿斯蒙蒂斯:“我不幫,你會幫嗎?”
“不會。”
“你認為克勞德會幫嗎?”
“不會。”
“對,你們都不會,那邊還睡死了一個。”
阿斯蒙蒂斯微微傾斜著腦袋:“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召喚惡魔……”
“為了馬克的心臟著想,我勸你不要。”
說完,弗利安不再理會阿斯蒙蒂斯,專心地投入到了手頭的工作中去。
等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完成,一行五人終於浩浩蕩蕩地上了路。
頭一天過得還是挺平和的。
馬克貼心地提前準備好了乾糧和水,作為交換他們將克勞德身上最後的錢給了他。克勞德與阿斯蒙蒂斯期間說過幾次話,弗利安要麼是覺得話題他插不上嘴,閉眼小憩,要麼只是聽著,幾乎沒說過話,因此車廂內相當長的一部分時間,是在沉默中度過的。
值得欣喜的是,當睡飽了的桑尼起來吃飽喝足,開始精力充沛地問東問西,車廂內終於恢復了一點生氣。
但是第二天就沒這麼好過了。
阿斯蒙蒂斯丟下一句“我要回地獄解決一下作為一個雄性必須解決的事情”,便消失得無影無蹤。桑尼還是吃飽了就鬧,鬧累了就睡,睡飽了又起來吃,如此無限迴圈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弗利安的錯覺,他總覺得桑尼睡覺的時間有點長。
至於克勞德,一整天都翹著腳,悠然自得地看著魔導書,弗利安記得,在自己閉上眼要睡覺前,他在看,醒過來睜開眼時,他還在看,讓弗利安不得不懷疑克勞德到底有沒有睡覺。
而弗利安,在這趟安靜的旅途中也終於開始整理起這段時間發生的那些事。
弗利安並沒有完全接受阿斯蒙蒂斯,只能說對於他是惡魔這件事,自己在心底的某處仍是抵抗的。抵抗歸抵抗,卻也無法否認他說的話十分正確。
在秘地裡的話就像鋒利的銳器刺進弗利安的腦海裡,一針見血,立竿見影。他因為阿斯蒙蒂斯的話扭轉了一些自己常年來貫徹的錯誤觀念,可有些慣性的思維,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
比如他的家徽。
到現在弗利安都在為阿斯蒙蒂斯曾侮辱過自己的榮耀耿耿於懷。人總是這樣一種奇妙的生物,每個人都有一件一直以來堅信是正確的事,那幾乎已經和你的信仰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