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肖朗上完廁所,拉著他就走。
一回房,肖朗鑽到床上,等阿杰躺下,不禁抱怨:「你畫的符沒效,我去看醫生也沒幫助,你認為它一直來找我,究竟是什麼意思?」
「別想太多。」他閉上眼,昏昏欲睡。
「阿杰?」肖朗推了推他。
「嗯……別吵……」每晚又開始上演這情況,他已練就左耳進、右耳出。
「嘖,你陪我聊一下啦。」
申士傑意識昏沉,眼皮彷彿有千斤重。
肖朗又吵他,「阿杰?」
申士傑一個翻身將他抱滿懷,一腳跨在他的雙腿上固定。
肖朗試圖掙脫,忍不住叫:「你放手……這樣我更難睡……」
耳畔傳來均勻的呼吸,肖朗不再掙扎,阿杰睡著了?!
殊不知,申士傑陷入夢境,身處於偏僻的竹林,跨入一間小廟,一名白髮老人交給他一枝筆,爾後笑著送他出廟門……
中元普渡,左鄰右舍聚集在三合院內,有的人忙著排列八張四方桌,有些人則擺放供品,準備臉盆、毛巾、牙刷等物,大夥兒忙進忙出,熱絡地閒話家常。肖朗和申士傑也一同幫忙,肖奶奶準備了一大壺茶水,擱在門前的一張椅凳,供人飲用。
每年拜拜總是這麼熱鬧,數名孩童在院外嬉鬧,時不時傳出王大嬸的吼叫:「不許拿石頭互丟,若砸到別人的車子,你們就該慘了!」
收到的效果僅是短暫,不一會兒,孩童們又玩鬧在一起,繞著院外躲貓貓。
「小孩子嘛,隨他們去啦。」肖奶奶笑說。
王大嬸很給面子的作罷,,回頭走進廚房幫忙端牲禮。
肖朗將椅凳都搬出來請長輩們坐,幾個大男人忙完就湊在一起閒聊。
桌頭請大家吃檳榔,儀式尚未開始,話題不外乎今年的普渡大會,哪個村頭或廟理辦法事,招攬多少民眾慶中元。
「我們今年也一樣,都是住在這附近的人參加,就像大家族,等晚上的時後,女人們煮幾桌豐盛的菜,好似過年圍爐哩。」
「哎,鄉下地方比較有人情味。」李大伯感嘆:「現在的年輕人都搬到都市去住,連鄰居隔壁住誰都不知道哦。」
王大嬸經過,接著嚷道:「就是說啊,我那個兒子、媳婦要請我去都是住,我就說不習慣,甘願老死在這裡,也捨不得把古厝賣掉。」
李大伯說:「以後留給子孫啦。」
「能不能留住還很難說。」王大嬸說長道短:「像那個林伯家的兒子讀到大學畢業後,沒在都市找工作,前年就回來幫忙種葡萄、改良品種,成本都不知撒了多少,連老厝都拿給銀行抵押。」
桌頭向來樂觀,「年輕人的想法和老一輩的人不一樣啦,只要肯打拼努力,不怕沒有成功的機會。到時後,說不定賺錢如流水,有本事買好幾棟樓房。」
肖朗在一旁聽著,不禁想起未來,阿公、阿婆的晚年乏人照顧,自己必須回鄉下發展。等畢業,和阿杰的緣分大概就斷了吧。
普渡即將開始,在肖爺爺的主持之下,喊:「大家都過來──」他拿著一大把燃香,分給大夥兒。爾後,誦經、上香、敬酒等一連串的儀式,眾人也跟著祭拜。
申士傑靜默地參與過程,持香插入供品,此舉是讓孤魂野鬼受到指引,前來拿取供桌上的食物。
陸續湧來的孤魂野鬼數量之多,令人吃驚;有些缺手斷腳,面容蒼白或兇惡,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申士傑終於驚覺自己竟然看得見這些。
肖朗已嚇得臉色煞白,悄然挪到阿杰的身旁,揪住衣衫不放。
申士傑低頭附耳說:「有很多人在搶供品。」
肖朗抬頭,目光穿梭在他臉上,「你……看見了?」
申士傑點頭,低聲道:「沒什麼好怕的。只要沒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
「你說得真輕鬆……」他都快腦神經衰弱了。
「要進屋去嗎?」
肖朗點頭如搗蒜,擔心自己再不走,難保不會當場嚇昏。
屋外鬧哄哄,肖朗急忙地關門落窗,來個視而不見。一回身,焦慮地來回踱步,嘀咕:「連你都能看見阿飄,一定是哪兒出了問題……奇怪,那一天你並沒有進廟……」
「這件事發生在我身上沒什麼不好。」申士傑到書桌前拉開椅子坐下,將電腦開機,連線搜尋相關事例。
肖朗在他身後喊:「阿杰。」
「嗯?」他沒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