狻猊在離暗的勸說下,學習了彈琴。
睚眥誕生時,狻猊二百歲。前一天晚上他睡在離暗的神殿中,第二天醒過來後他還沒睜眼就聽見離暗的聲音。
“離暗?”他推開門,身著白袍的離暗正在佈施,他倚著門,懶散地看著離暗,“好早啊……”
“醒了?”離暗走到他跟前,揉了揉他的頭髮,“聽聞今天有龍之子誕生,不去看看你的弟弟麼?”
“唔,不要。”
離暗笑了笑,似乎猜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你上次沒有聽青蒼說,你可能會成為這兩個孩子的靈引。”
“前些天誕生的那個……螭吻?”他眯起眼睛,將頭靠在門上,“今天的叫什麼?”
“睚眥。”
“哦……”狻猊閉上眼睛,不以為然。
離暗好笑地看著他,“你啊,笑一下啊,瑤荷看到你這副模樣都要心碎了。”
“神哪會有感情。”狻猊撒了他那天第一個謊。
他躲過離暗的目光,微低下頭,轉過身時背後傳來離暗低柔的聲音:“你不需要天天往我這邊跑,我不怪你殺了饕餮。他死在你手裡,心甘情願……你懂我的意思吧?”
兄弟之情也罷,越界產生的情愫也罷,在那一百五十年間,對於饕餮而言,是一段美好的時光。
狻猊停下腳步,回過頭來,漂亮的桃花眼中瀲灩著溫柔的金色,只是那潤澤的溫度極低,他冷冷地看著離暗,“我說了——神怎麼可能擁有感情。”
為了饕餮撒謊,已經是他對饕餮最盡力的補償。“神沒有感情”……第一句是替饕餮隱瞞,第二句則是,對饕餮遲到的回應。神沒有感情,他是神,註定越不過這道坎,不可能對饕餮產生……甚至連同情也沒有。
離暗看著他,後者指尖握緊,手背浮出了青色的紋路。
神,沒有感情啊。
“後悔了?在青蒼手下成為行走兇器,對於神來說,確實是無上的稱讚啊。”離暗微微笑著。
狻猊沒有說話。
離暗理了理緋衣青年的長髮,越過他的肩膀,用輕快的聲音說道:“最近我去找梧桐木替你做一架古琴,你也別過來了,稍微去外面看看吧,沒有感情的神可是很可怕的。”
狻猊從他身邊走過,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儘管如此,青蒼天君的神殿中仍是多了一抹紅影。
“我以為你不來。”青蒼瞥了他一眼。
狻猊走到他身邊,朝他笑了笑,“只是來見你一面,順帶看看新誕生的龍之子罷了。”
他撒了那天的第二個謊。
“狻猊,少跟離暗來往。”青蒼的目光變得銳利,“一個培養出叛徒的神……你也注意,他的話不可相信。”
知道青蒼在觀察自己,他偏過頭,正對著青蒼,緩緩移動目光,和青蒼四目相對,同樣乾淨澄澈的金色眸子古井無波,沒有一絲波瀾。青蒼收回目光,似是嘉許地點了點頭。
他是青蒼天君最完美的作品,是定雲天最冰冷的武器。
龍族誕生時是龍的形態,狻猊沒有什麼興趣,只打算看一眼就走,可他看見那水色的龍尾,如同大海的顏色,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是海藍色的鱗片,龍尾威風而美麗,最遼闊的碧海也無法企及的深沉。
若說是一見鍾情,狻猊之後回想起來初見的情景,承認那也不算太過誇張。
自他看見睚眥,他就隱隱有命中註定的宿命感。
“你叫睚眥啊,真可愛……”他伸出手,試探地觸碰到那柔軟的身體,那湛藍如同海浪般,漫入心臟最柔軟的角落。
剛出生的小龍瞪著大大的眼睛,本能地察覺到危險,張開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痛痛痛……真是個淘氣的孩子啊。”
狻猊揉著輕麻的指尖,眼中有了笑意。
第七十三章:那是天道
睚眥小的時候,狻猊總是拿著糖在他身後哄:“小睚眥,我是狻猊,來,叫一聲哥哥。”
滿樹櫻粉的桃花樹下,一襲紅衣的青年正蹲在地上,逗弄著眼前表情冷淡的幼童。
“哎,怎麼走了?”見睚眥一聲不吭轉身就走,狻猊上去拉住他,朝他笑著。
金色的鳳眸只輕輕地掃過身前那調笑的臉,睚眥抽出自己的手臂,小臉繃得緊緊的,從他一側離開了。
他知道,睚眥討厭他。
狻猊天君是定雲天最懶散的神祇,大家都那麼說。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