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龍拼命搖頭:“他……他想起來了?那件事……不會的!”
我一愣,那件事……是什麼事?
溫柔的手在我頭上輕輕拍了拍,易千歌淡淡說:“應該是想起來了。就在剛剛,被我的靈力衝破了那個久遠的記憶封印啊。”
“那個記憶……”賀先生顫抖的聲音這時插進來,聽的人無端心裡一緊,上演著陳年舊事的舞臺徐徐展現開:“初識你,你還是小小的人類孩童模樣,喜歡哭,也黏人,像是戀童癖一般,我喜歡你,也只願意和你呆在一起。兩年後搬往青城,跟你去說,你卻生了氣,也沒去送我,只往我的行李箱裡放了一顆珠子。我很無奈,卻也沒有辦法,不是沒想過找你,而是無從找起,畢竟時至今日,我都不知曉你的名字以及與你有關的任何資訊。”
話說至此,一隻手突兀地揪住我的衣袖,緊緊的,一直在顫抖。雪龍顫巍巍地縮在我身旁,極力忍著不抽噎的聲音,輕的幾乎聽不到:“對不起……”
“我以為這是我的記憶,我以為我是賀斂,我還在疑惑老屋二樓的那個影子是誰,卻原來我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
賀先生的表情漸漸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讓人看著,無助難受得似乎要哭出來:“十三年前臨去青城的那一晚,我不小心從二樓墜下正撞到腦袋,那時我就應該死在這裡。可是現在,我為什麼活著,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賀斂是誰?或者,我是誰?那個遺留此處的精魂,原來是我自己。”
我禁不住一聲驚呼,腦子裡電光石火般炸開許多的思緒,頓時就亂了。不是沒想過這方面,總以為是不會的,沒想過,事實就是如此。
雪龍顫抖得更厲害了,銀色的淚珠不斷往下掉,嗚咽著語不成聲:“我只是……只是……”
易千歌輕嘆:“只是,想要多看看你。”
那一日,順著水道溜出來玩耍卻迷了路。
那一日,遇到那個面容稚嫩卻溫和的人類少年。
那一日,禁不住縮在陌生人懷裡睡的香甜。
那一日,醒來睜開眼看到了一雙帶著好奇笑意的溫柔眸子。
萍水相逢,卻有什麼慢慢的發生了改變要溢位來。
向來教理甚嚴的父皇對此意外地沒有阻攔,只大哥說:“這個人,這份情,就是你的成人式,如今得見,已是開始,只看你能過不能過。”
彼時年紀尚小,這成人式,如何才叫過,自然是不懂,更加不懂的還是心裡滿滿的歡喜是什麼,不懂見不到就害怕得只想哭是什麼,不懂知曉他要離開這裡時的那瞬間憤怒是什麼。
是偶然的緣分,還是註定相遇的君子,初見時,竟然也可以刻進終生?
而又為什麼刻進了,迷糊著似乎快要懂了,這翩翩少年,卻在那個夜晚突然隕落?
忘川之地,彼岸花開,少年遙遙看來的迷茫目光,生生在心裡撕開了一個裂口,疼得叫人發狂,就連身體四肢,毛髮瞳仁,也在一瞬間產生了變化。
雪白的,銀色的,光芒。
“雪龍大人,情是您的成人式,這孩子早註定是您成人式的祭品,眼下成人式已過,他自然有他的去處,大人不如就此放手,以免引來無妄的責難。”
祭品?放手?
想這世間萬物,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卻唯有此人,就算傾盡所有,也非要帶走!
明明是聖獸的形態,卻燃起了燎原大火。
“此人是祭品,卻也是劫。”何時出現此地的父皇,一改往日的威嚴,盡顯出慈祥與不捨來:“若要舍你畢生修為,換他回到人世,將你困與那地,維持他的血脈,拿你靈力,保他此生平安,你將被捆綁其中,無人救你,無人幫你,直至他此生離世,我的孩兒,你可願意?”
忍不住笑了,小心地吻上了少年涼薄的唇,真好,又怎會不願。
只要記得那個小小孩童就好,那是能留給記憶中最美好的年華。
賀斂,會等的,會等到的,來生,相遇,歲月安好。
水一般顯現的景象慢慢變淡,千歌收回手,淡淡看賀先生。
賀先生怔怔收回目光,沉默地看著雪龍,許久,眼波里蕩起了一片水潤:“你付出了怎樣的代價與決心,得以黃泉之下將我拉回人世,我又何德何能,享你不惜用盡自身力量來保我這一生的安穩好活?”
像是掀起了輕軟的幕簾,陽光溫熱,影影綽綽透過樹枝灑下來,賀先生緩步走來,向著渾身雪白的少年伸出手,眉眼間皆是溫情:“我只凡夫俗子,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