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鎮的徐蕉醫生脾氣很火爆,橫眉豎目站在床邊數落鬱南星;絲毫不顧他已經上了百歲,也不顧他才醒來不久,鬱南星縮著脖子把自己埋在被子裡;摸著帶上了監測腕帶的手,厚著臉皮陪笑,不停跟著徐蕉醫生的話點頭稱是。
看到這老人家就是一副水來土掩照單全收打死不疼的橡皮樣,徐蕉一點不解氣,他扭頭對準這個家裡的年輕人開火,“還有你!季辛辰先生!你是不是就沒認真聽過任何一節基礎教育課!還是你的腦容量只有一個道吉拉斯黴菌那麼大;從這頭吃喝進去,立刻就像排洩物一樣從那頭洩出來了?!難道你不知道,對家庭中年過90的老人照料不當,社群完全有權直接對你提起贍養缺失訴訟!別以為有點醫療異能就比普通人優越一大截!”
季辛辰也不辯解,肅容朝這位四五十歲、極其負責任的醫生頷首,回應道,“是我做的不夠好,我確實不瞭解這些,我會盡快熟悉這些內容,盡力不讓類似的情況再發生。”
這態度太誠懇,徐蕉醫生完全接收到了這個格外年輕、格外俊美的男性認真承諾的心態,不由愣了一愣,下意識地緩和了神色,語氣還沒轉過彎來,硬梆梆道,“希望你真的能實踐你的承諾。”
朱桔梗坐在床邊握著伴侶的手出神,她只略攏了把頭髮,今天已經足夠狼狽,即使她一貫要維持優雅利落形象,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發出急救通訊之後徐蕉醫生確實來得很快。他略作檢查之後確定鬱南星狀況很穩定,沒有其他損傷,便跟季辛辰一起把鬱南星移到床上,鬱南星很快便甦醒了。
徐蕉醫生為鬱南星的跌倒沒有被及時發現大發雷霆,直接對著這家裡的兩個男性開罵,卻半句也沒有責怪朱桔梗,一是知道朱桔梗身體弱,近二十年裡她已經進行了不少次器官置換手術,二是家裡有年輕人,看護老人是他們應盡的義務。
但是朱桔梗很清楚,在這件事上她應該負大半的責任。她才是與伴侶同床共枕的人,兩人年紀都大了,身體同樣已經到了很容易會出問題的時候,而她跟鬱南星在一起的這麼些年來,已經習慣了家中大小事務都是鬱南星在處理,她就是被捧在手心裡寵過來的,從來沒有想過丈夫也會有這麼虛弱的一天。
而且往日連起床都是丈夫醒了再來喊她,以至於她遲遲醒來,發現丈夫不知已經倒在浴室多長時間,她慌亂恐懼毫無作為,讓她往回想一想都知道自己半點用也沒有。如果不是季辛辰恰好來察看,如果不是季辛辰提醒她要求救,如果不是季辛辰恰好有醫療異能,說不定……丈夫就這樣去了啊。
這是她的過錯。她叫丈夫一人承擔兩人的責任已經太久了。
“對不起,阿星,是我不好……”驕傲了許多個十年的朱桔梗夫人澀然朝丈夫道。
“桔梗兒,你不要難過,我還好好的呢。”鬱南星笑嘻嘻地安慰妻子,看到妻子頭髮披散,還穿著她以往從不在外人面前穿著的睡衣,鬱南星很是心疼,趕緊說道,“早餐還沒吃吧,快梳梳頭換個衣服,去吃點兒早餐吧,不能餓著。”
朱桔梗這才發現臥室裡只剩了他們兩夫婦,茫然四處望了一眼,她慌道,“徐醫生已經回去了嗎?我還沒有問他該怎麼照顧你!”
“辛辰送徐醫生回去了。你不要擔心,我現在感覺很好,徐醫生說了,辛辰的醫療異能非常有效,我這後腦磕了一下,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額外用藥呢。”鬱南星很有精神地坐起來給妻子看他的腦袋,在季辛辰的治療下腫塊已經消退,基本感覺不到疼痛了,“桔梗兒,你看辛辰是個多好的孩子,心地溫和,不驕不躁,他還有醫療異能!我真不知道,我們家小威做了多少好事才得來這樣的伴侶!”
他拉著自己老妻的手笑嘆,“這以後我也要帶著腕帶了,我倆都不是年輕人了,小威才三十歲,我們能陪他多久?你不要以為辛辰現在寄住在我們家,什麼都沒有,他就真的是個來歷不明、不值得你看一眼的混小子。你看他的一言一行,看他待人處事,哪一樣不是有章有法進退有據?你以為在這個聯邦裡,普普通通的人家能養出這樣的孩子來,胸有錦繡,卻還處事周全,待人謙和?辛辰是個大氣的孩子,你當他不知道你排斥他呢?他是做了自認為該做的,他心裡還是喜歡你呢,所以甚至不介意你給他一點臉色看。桔梗兒,對辛辰好一點麼,我們不能把小威的伴侶趕走哇!”
“我沒見他喜歡我了!……我到樓下去端點吃的來。”木著臉聽完丈夫的話,朱桔梗撇過頭去沉默了半晌,扔下這麼兩句話下樓去了。
鬱南星眯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