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笑容越發明媚起來,落子、破眼、屠龍……鶻的氣勢,節節敗退……
“這一次,是你失了最重要的平常心……”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什麼揹負?這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局棋而已。”
陰霾浮上鶻的眉宇:“我不懂你的意思。普通的一局棋?”
“沒錯。我故意順著你的話說,讓你以為閻王已經和魔界開戰了,讓你無法專心於棋盤。其實冷靜地想想,閻王和我的交情雖然不淺,卻不會為了我而出兵。他為了當上真正的冥界之主等了多久?他是一個沒有萬全把握不輕易冒險的傢伙,不會打沒把握的仗。他現在地位不穩,斷然不會為了我而大動干戈,前功盡棄。審時度勢,不難發現,這只不過是巽布的局,尋常的幻術而已。”
“幻術?!不可能!”鶻失聲叫了起來。
我有些無聊地用棋子輕輕釦著棋盒,解釋著:“你和魔界裡隨便什麼人的聯絡都只是你在異界的幻覺。我們剛到異界就失去了魔力,因此吃了不少苦頭,因而對於魔力被壓制的事,肯定特別在意。而挑選門的時候,屋主故意強調穿過門就可以使用魔力,我們就自然而然以為可以不再受巽的咒術、異界環境的影響,心神鬆懈下來,所以連這麼簡單的幻術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結界也只不過是個障眼法,吸引我們的注意力,為了掩蓋一個大漏洞……”
“漏洞?”
我朝著半空一指:“這些飄落的花瓣啊,它們就是幻術的媒介,讓我們產生幻覺……”月光下,花瓣依舊洋洋灑灑,飄飄搖搖……
鶻的表情,似乎恨不能抹脖子自殺。
我把手裡的棋子丟進棋盒,抱起雙手,說:“巽的劇本里,我們都不是玩家,巽給我們準備的僅僅是兩個貴賓坐席,又怕我們等得無聊,才擺下了棋局。而我們卻像傻瓜似的自以為是一陣鬥法……”說到這裡,我不由地笑了起來。
雖然鶻一聲不吭,但我看得出來,他的心已經亂了。
否則,憑我的棋藝,又怎麼可能困他於一隅?
鶻頹然坐在棋枰前,驀地拂亂棋子,長身而起,劍已高揚。月光清冽,灑在緩緩地脫離劍鞘的劍身上。寒意,一寸一寸,自劍骨中散發 :“風,拔劍吧。”
他周身散發的寒氣頓時包圍了我。我的掌心中,白色火焰已經溢位,化炎為劍。
總要有個了斷的,我念念不忘的到底是什麼?鋒銳絕倫的冰凝劍挑起的決然中,心裡的懵懵懂懂一閃即逝,有什麼東西,正離我而去。是依依岸邊開不謝的鮮花,還是彎彎河畔繞指柔的垂柳?也許有一天,巽屋前的積雪會融化;也許有一天,水中小島上的雙生城堡會只剩下一座。
但,一切都無可逃避。既是心甘情願地置身於這個遊戲,便不該有任何怨言。刀劍無情,刃寒勝水。我的劍鋒從來不曾猶豫。或許本就不該想的太複雜。只是因為,此時,此地,遇到了,便開打。無須多言。
慘白的月光下,彼此握劍互相斫殺。一個不慎,就會變成對方刃底的遊魂。糾纏著,混亂的有一種玄妙,原來沒有真心的短暫溫暖,只在存在於殺戮的時刻。酣暢的熱血滌盪過後,夜裡的寒氣應該會更加刻骨吧。
長劍墜地的瞬間,有幾滴殷紅的血撒了下來,點點滴滴一如晚霞泣血的殘跡……
“我竟然,輸了呢……”鶻揚起空空的右手,劃破的衣襟口子裡露出手臂上長條的傷口,“你下手比以前收斂多了,”
他的眉睫,被月光映成淡碧,明澈的眼睛像是天上無垢的星辰,他的唇邊勾起慘烈的微笑,然後深深地閉上了眼。
頭上是雪白殘月,眼前的鶻,那種蒼白和安靜,就像是冥界一個孤獨的鬼魂……
“一到異界,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你竟然沒有一點不適的感覺,原來這裡才是你的故鄉……”說著,他忽然笑了。不知他笑容背後,藏著什麼樣的蒼涼徹骨。
真是一句最淒涼的“敗北宣言”。
這樣的鶻,第一次看到,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但絕不會表現出來。
亮晃晃的月,黑洞洞的夜,一片淒涼死寂。我一揮手,對著滿院的月下落英有些迷濛地笑了,緩緩地收起劍,說“那邊的好戲,差不多也該收場了……一起去看看顏的樣子吧……”
只是一句話,甚至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動作,漫天的水氣霎時彌散開……漣能把“迷迭無端”用得爐火純青,當初教他這一招的我為什麼不可以?
濃霧散盡時,我和鶻已經身處魔界支柱塔頂。這一次,預言石附近,聚攏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