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的是他自己一樣,他覺得心中的壓抑和疼痛突然一掃而空。
「別忘了我是誰,別忘了你自己是誰。」
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那隻龐大青獸的眼眸溫柔而專注的望著他。他呆呆的盯著青獸的眼眸,在那刻,他甚至有一種正在窺視自己鏡中倒影的錯覺。
「——記住,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永遠不要忘了這一點。」
那句話的尾音剛落,他的心臟突然像被人攥住般狠狠一痛,瞬間傳導周身的劇痛讓他驟然驚醒了過來。
他抬眼望去,洞外的天空已經現出魚肚白,洞內的火堆燒得只剩下幾星火苗還在閃爍,原本呆在身邊的關翎不知去向。他呆滯的摸了摸胸膛,對剛才的疼痛心有餘悸,但那劇痛在他清醒的那一瞬間就如幻覺般消退了,除了胸腔有些悶滯,一切如常。
只是個奇怪的夢,沒什麼。鍾凜皺眉深呼吸了幾下,努力說服自己,安定著自己咚咚狂跳著的心臟。他知道自己絕不能在這種時候陷入胡思亂想。
被那個夢擾得幾乎沒了睡意,他揉了揉眼睛,輕手輕腳跨過火堆,視線投向不遠處睡著的葉翔和他身邊的鮫人。那個鮫人雖然纖弱,但在睡夢中,倚在葉翔身邊的他卻露出了一副安心而幸福的表情。鍾凜很明白,這兩個人彼此相愛著,互相依靠和扶持,葉翔保護著柔弱的銀綃,銀綃也同樣信任著葉翔,無論何時,只要兩人廝守在一起他們就心滿意足。
可自己和秦烈又如何呢?他走出洞外,遙望著遠處泛白的天空。他很清楚,自己和秦烈不是那種互相依存著的關係,彷彿兩個人都能獨立於彼此而存在,兩人間的關係像是更接近於一時興起的歡愉。可如果僅僅是尋求情慾的歡愉,兩人之間的羈絆並不會如此深刻,甚至讓秦烈願意冒著生命危險讓自己逃走,為了保護他而抱著甘願赴死的覺悟……
他愛上了那個人。他閉上眼睛,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察覺到了這件事。
他抬眼環顧四周,巖洞外是一片茂盛的樹林,周圍都是參天的古樹。腳下是堆積的落葉,野獸踩出來的小徑斜斜通向樹與樹的深處,他沒有聽到任何人聲,只有幾聲零星的蟲鳴。
他從來沒有這麼迫切的想見到秦烈。他想知道對方是不是還活著,無論如何,他都想再一次見到對方的笑容。可能失去對方的迫切恐懼就如同一種強大的驅動力,推著他走向樹木深處,漫無目的,他並不知道對方會在哪裡,但是一直只呆在那個山洞內等下去,他真的會發瘋的。
越走越深,就連隱隱泛白的天空也被茂密的樹冠遮得只剩一線,他踩著腳下溼潤的落葉,在一棵茂盛的大樹下停了下來,皺眉扶住樹幹,狠狠一拳砸在一旁的樹上。那種自我厭惡的感覺像幽靈一樣抓住了他,如果連自己心愛的人都保護不了,算什麼男人。不禁無法保護,而且連守在對方的身邊都做不到。他咬緊了牙關,心亂如麻。
“喲。這位俊俏的人類小哥,一個人在這座山裡胡亂徘徊是很危險的。”
一個輕佻的聲音突兀從他頭頂的大樹上傳來,鍾凜抬起頭來,愕然發現粗壯的樹枝上正斜倚著一個青年,細長的眉眼中帶著幾絲玩世不恭的散漫氣質,披著件銀黑相間的短披風,手上握著一隻金漆木笛,漆黑的眸子饒有興味的瞧著他。
“我……我在找人。”沒想到會在這種深山老林裡碰到其他人,鍾凜愣了愣,後退半步,眼睜睜看著青年輕巧的從樹間躍了下來,足尖輕輕落地,抬頭對他笑了笑。
“跑到這座山來找人?這座山裡可沒有凡人哦。”那個青年唇角微微一揚,把那隻木笛別在腰帶上,俯身湊近了他打量著。“如果要找妖怪的話,倒是至少有個上百隻吧。”
被青年好奇而毫不避忌的輕佻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又沒什麼興趣接下對方的話頭,鍾凜反感的往後挪了挪,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等等,小哥,我知道你要找誰。”那個青年看他要走,連忙嬉皮笑臉的攔在了他的身前,他的身形輕巧靈敏,如同幻影,把鍾凜截了個正著。“我見過你,小哥,在之前那年輕狼王白嘯的行宮裡見過你。我知道你和那條渭水的赤龍在一起,可……我看他現在沒在你身邊,我在想,你該不會是要找那條龍吧?”
“……怎麼,你知道他在哪裡?”鍾凜愣了愣,懷疑的盯著面前的青年。青年眯了眯眼,唇角挑起一抹愉悅的弧度,伸手搭上他的肩,輕佻湊近了他的耳邊。
“我當然知道他在哪裡嘍,小哥。你要是願意把身上最值錢的東西給我當作報酬,我就帶你去找他。”
五十